你不在的時候,我只做兩件事。
努力長大,和等你回來。
每每想起來,他都會覺得,在這浩渺又蒼涼的世界裏,感到柔軟。
而柔軟是短暫的,之後便是長久的心痛。
年終考試結束後,新年快來了。
容逾安唸書的時候,沒有怎麼陪過小魚兒,現在放了假,幾乎天天和她黏在一起。
每天他早早的起牀後,便在主廳等她醒來。
容逾安的年紀大了,在方朵朵的建議下,和小魚兒分開睡。
兩個人的房間捱得近,可他知道男女有別,不再貿貿然的進小魚兒的房間。
等小魚兒睡醒之後,兩個人一起喫早飯,然後一起看書或者僅僅是聊聊天。
小魚兒三歲多了,鬼主意也越來越多。
她不知道從哪裏聽來的亂七八糟的故事,對話本特別感興趣,整天纏着他講故事。
容逾安被她鬧得沒辦法,只好硬着頭皮去看那些妖魔鬼怪的話摺子,然後給她講。
話摺子裏面,總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大怪物,然後又會出現正派人士,來將大怪物打得落花流水。
套路都一樣。
最後都是以正派人士打死大怪物爲結局的。
容逾安給她讀了幾本話摺子之後,自己都會編類似的故事了。
真不知道她怎麼會對這種故事感興趣。
容逾安的吐槽只是在心裏,面對着小魚兒的時候,各種言聽計從,讓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
甚至到後來,只是聽故事,已經滿足不了小魚兒了。
她開始讓容逾安扮演大怪物,自個當正派人士,什麼“厲害道長”啦,什麼“美貌花仙子”啦,什麼“極品道姑”啦,都是她自封的雷人名號,而且劇情都是她自個編的。
容逾安只需要配合就行。
在小魚兒的故事裏,容逾安這個“大怪物”總是三兩下被小魚兒道姑、道長、仙女給虐的渣渣都不剩。
“厲害厲害。”容逾安倒在地上,對小魚兒豎起大拇指,“厲害道長果然名不虛傳,當真是厲害的不得了”
於是小魚兒就手舞足蹈,高興的合不攏嘴。
小笨蛋。
容逾安暗暗的罵道,眼底卻全部都是寵溺的海。
兩個人不厭其煩的玩着這種遊戲,小魚兒不覺得膩味,容逾安自然也不。
小魚兒的開心,就是他的開心。
容逾安做這一切,心甘情願。
在玩了差不多一個星期的打怪物遊戲,小魚兒總算覺得有些厭倦。
這天早上,她起來後就懨懨的,喫飯的時候,眼皮子都是耷拉的。
容逾安注意到,柔聲問是怎麼回事。
“哥哥,你的大怪物好弱,我太厲害了,總是我打你,沒一點意思。”
“”容逾竟然無言以對。
他總不能真的跟她打一架,不然他動動手指頭,小魚兒就得趴下。
就她那點身板,還嫌他弱
容逾安見她皺巴着小臉,不忍吐槽,他走過去,把她拉起來,“在家裏無聊的話,我帶你出去逛街。”
“好啊”
小魚兒立刻來了精神,“就我們兩個人去嗎”
容逾安眉頭微蹙,他幾不可見的哂笑着問,“不然,你還想跟誰一起去”
“蕭牧野哥哥啊”小魚兒脫口而出道。
蕭牧野哥哥每次來,都對她很親暱,而且蕭牧野會講好多好多有趣的事情,不僅如此,蕭牧野哥哥笑起來最好看了。
一句話徹底冷場。
容逾安居高臨下的瞥了她一眼,沒好氣的道,“蕭牧野有了新妹妹,沒空陪你,哥哥陪你。”
“好吧。”小魚兒癟癟嘴。
不過她的不開心來得快,去的也快,眨眼就把這件事給拋到了腦後。
容逾安帶着她去跟方朵朵說了聲,而後領了兩個侍衛,兩個人一起出門。
小魚兒全程被他緊緊的拉着手。
長這麼大,小魚兒出門的次數屈指可數,自然是對所有事情,感到新奇的不得了。
她看到紅豔豔的糖葫蘆,拖着容逾安的胳膊,怎麼都走不動。
“想喫”容逾安看她小模樣,輕笑着問道。
小魚兒趕緊狂點頭不止。
容逾安嗯了一聲,然後就站在糖葫蘆的攤子前,一動不動。
小魚兒不是很懂,又扯了扯他的衣袖,“哥哥哥哥要喫”
“嗯。”容逾安點點頭,看她滿臉的期待,心說,估計不提醒她,她想破腦袋都想不到要怎麼才能哄他。
容逾安半蹲下身子,指了指臉頰,細長的眼睛,風華絕代。
他衝着小魚兒拋了個眼神,“還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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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小魚兒見狀就懂了,她以前老幹這種事,所以一點都不會覺得不好意思。
冬日的天氣十分嚴寒,風呼呼的吹着,小魚兒穿的厚實,可小臉蛋露在外面。
她嬌氣的很,從小就各種被容逾安悉心呵護着,皮膚嫩滑,儘管裹得嚴實,臉頰早已紅成一片。
好看的大眼睛,漂亮的五官,還有她極爲精緻的衣服,就像是從畫裏走出來的一樣。
容逾安心思動了動,捏了捏她的小臉,讓老闆拿了一串糖葫蘆遞給她。
小魚兒兩隻眼睛眯起來,歪着腦袋咬下一顆糖葫蘆。
她滿足的呵呵直笑,喫東西還堵不上她的嘴巴,“哥哥哥哥真好我最喜歡哥哥了”
容逾安的脣角勾了勾。
對於她說的這句話,很是滿意。
他上前一步,把圍巾給小魚兒裹得更加嚴實了點,絲絲縷縷的寒風都不肯讓她受到。
兩個人之後又買了各種各樣的小喫,一路上的小魚兒喫的肚子滾圓。
她起初只是嚷嚷着肚子好飽,到後來走了一段路之後,懶得動彈,對着容逾安死纏爛打。
“哥哥我好累”
“哥哥要抱抱”
“人家走不動了嘛”
容逾安蹲下身子,視線與她持平,“不想走路也可以,要哥哥抱抱也可以,只是你得”
話還沒有說完,小魚兒主動上前,在他臉上啾啾兩下。
總喜歡板着臉的容逾安,得意的嘴角上揚,他指了指後背,“過來,你現在可以爬上來了”
“哥哥最好了”
小魚兒心安理得的爬到他背上,任由他揹着。
兩個人就這麼往府上走。
走道王府門口,注意到有些不同。
府邸旁邊,原本有座大院子,之前一直是空着的,沒有人居住,也不曾見有人過來打掃。
有一兩次,他和小魚兒還曾經去裏面玩耍過。
那座府邸裏面相當的雅緻,該宏偉的地方自然宏偉,同時還有着小橋流水,曲廊畫閣,景觀極佳。
臨近年關,看眼前的樣子,那座府邸裏頭,是開始住人了嗎
容逾安不是個八卦的性子。
他一言不發的揹着小魚兒往府上走,哪怕小魚兒一個勁鬧着要去隔壁看一看。
容逾安纔不會答應她的要求。
那座府邸住的主人,還不知道是好人還是壞人,他可不會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就帶着小魚兒去冒險。
街坊鄰里的,就算他不去拜訪,對方喬遷新喜,早晚會來府上。
容逾安猜得不錯。
第二天醒來後,他在正廳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
容玄和方朵朵坐在正廳,喫茶,席煜聽見動靜後,朝他看過來。
“席煜爹爹”容逾安欣喜的道。
六歲多的孩子,脫口而出的喜歡,是藏不住的。
席煜點頭,那張波瀾不驚的臉上,始終掛着一如既往的淡然,他眉眼清冷的看向他。
容逾安顛顛跑過去,“席煜爹爹好您怎麼來了”
“你席煜爹爹就住在我們府邸旁邊,昨天剛搬過來的,以後和我們做鄰居。”
容逾安挑眉,沒有說話,神情得意。
他知道席煜的性子,以前他的住所,曾經撲朔迷離,很多人尋找過,但卻無功而返,他是個喜歡清淨,不喜歡嘈雜喧鬧的人。
如今卻忽然下山來住,還是住在這風捲雲涌、事端頗多的京城地帶。
他已經不是三年前什麼都不懂的安安,席煜的心思,他清楚,在場的人都清楚。
容逾安帶着小魚兒坐在一旁,安靜的喝茶喫點心。
一場三個大人之間的談話,發展到後來,有些聊不下去。
方朵朵靠在椅子上,長長的睫毛微微垂下, 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容玄修長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敲打在桌面山,聽到的人,心中浮起異樣的情緒。
“最近有遇到中意的女子嗎”敲打桌面的手指,微微停頓,容玄的聲音特別清晰。
席煜沉靜的臉上,眉梢輕揚,勾勒出幾抹笑意,很淡很輕盈,“已經在試着去喜歡別人了,不必爲我擔心,也不必感到困擾。”
話是對着容玄說的,視線卻落在方朵朵身上。
察覺到他投過來的目光,半晌後,方朵朵淡淡的點頭,“那就好。”
“嗯。”席煜道,“我正在努力痊癒。”
“那就好。”方朵朵還是同樣的一句話。
她不敢擡頭,不敢看那一襲天青色的長衫,不敢看他腳下穿着的那一雙黑色布鞋。
每一個針腳,她都清楚的記在心裏。
席煜的話
她無奈的勾了勾脣角,好像沒有什麼說服力。
不過他既然那麼說的話,她就不拆穿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