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造反了,我成了最尊贵的嫡公主。

    但我内心害怕极了,因为这是我第二次做嫡公主。

    第一次是三年前,我爹的屁股在龙椅上还没坐热,就被我三叔赶了下去。

    三叔是陪我爹一起造反的,我爹马上功夫厉害,三叔嘴上功夫厉害,结局很明显,会打仗不如会说话,我爹被狡诈的三叔骗的像个二傻子,没错,我爹是老二。

    于是,我爹从天子变成了襄侯,我从嫡公主变成了郡主,我们爷俩被封印在襄国郡,无诏不得踏出城门半步。

    要不怎么说,傻子总得经历点什么才能变聪明呢。

    比如我爹,被亲弟弟背叛了一次,他仿佛一夜之间就有了超高的觉悟。

    原来,男人是大猪蹄子不要紧,重要的是得会忽悠!

    我爹想开了,没脸可以,没命可不行。所以,他三天两头给天子写信,在信中痛哭流涕,讲小时候兄弟们如何相依为命,讲战场上他俩如何替对方挡刀,讲他如何后悔自己三两重的骨头居然还敢坐龙椅。

    反省忏悔的信他整整写了三年,雪片似的堆在天子的御案前,硬是把天子的心磨软了。

    于是天子下旨,恢复了我们的自由之身。

    事实证明,谁的心先软,谁就得先死。我爹一出襄国郡,就又扛着大旗造反了,这次造的是三叔的反。

    我爹造反,天下无敌,他虽然脑子不好使,但却是天生的战神,加上三叔这几年疑心病忒重,接连抄了好几位忠臣的家,搞得朝廷内外怨声载道,所以,没出两个月,三叔就被我爹收拾的惨不忍睹。

    我爹是真变聪明了,他懂了放虎归山的恶果,不仅一剑将我三叔捅了个透心凉,还把我几个堂兄弟砍得七零八落。

    于是,我第二次成了嫡公主,而且是本朝唯一的嫡公主。

    但我心里害怕啊,我爹已经不再是那个傻憨憨的爹了。

    如今的天子,手黑心硬脑子还灵,我真怕,哪天他把我也算计了。

    2

    我决定找我爹谈一谈。

    我把我爹约进我住的明珠阁,满脸郑重的请他坐下,然后自袖中掏出一张纸。

    “今日找爹过来,是有三件事要宣布。第一,我不下嫁,不做你拉拢大臣的棋子;第二,我不和亲,不做你安定边疆的砝码;第三,我的婚事我做主,我要自己找婆家。如果爹同意,咱就把这个契约签了吧。”

    “这——”,我爹被我弄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使劲挠挠下巴,眉头竟然涌出一层忧愁,“小玉,你才二十岁,找婆家有点太早了吧。”

    嗯?

    这是重点吗?

    我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如果不是被缺德的高显圈禁三年,我儿子都能打酱油了,还早啥?”

    “可你嫁了人,爹咋整?”

    我爹的样子像是要哭了,我心里就也有点难过。

    我爹虽是个粗人,却是天底下最痴情的,他和我娘极其恩爱,即便我娘病死多年,他也不肯纳妾。

    我娘只生了我一个,我爹四十岁,又是天子,宫里却只有我一个孩子。

    我只能安慰他,“爹你放心,过不了多久,大臣们肯定会把自己家的闺女不要钱似的往宫里送,到时候你雨露均沾,让宫里多几个孩子,不就有人陪你了吗?”

    “可是,谁能跟爹的小玉比?”

    “快别在这儿矫情了,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成冤仇!咱俩可不能结仇哇!”

    我嫌他啰嗦,抓过他的手抹上印泥,强行让他在白纸上摁了手印,然后将他一把推出了门。

    我爹来时兴高采烈,回去时垂头丧气,眼睛里竟然还闪着泪花。

    可谁料没过两天,他就自己想通了,还在朝上当众下了道奇葩的圣旨。

    “嫡公主芳华正茂,宜室宜家,朕困厄之时,唯嫡公主尽孝膝前,今朕诚招驸马,天下未婚男子,不论出身品貌,若得公主青眼,朕愿以倾城之资,纳为东床。望天下悉知。”

    3

    我在明珠阁听到这个消息时,气的七窍生烟。

    不过这烟没冒多久,我便吩咐贴身婢子传了小道消息出去。

    “前来应征驸马者,必先献奇宝,才能得见公主芳容。”

    切,我高小玉是本朝唯一的嫡公主,是那些男人想见就能见的吗?

    啥都得有个门槛不是?

    既然诚招驸马一事已经闹得天下皆知,我便也大大方方起来。

    我准备包下邺城最繁华的酒楼春喜阁,每日在高楼上接见登门的应征者。

    可那春喜阁的掌柜心忒黑,伸手就要我三千两银子。

    “一个铜板都不能少!”我想跟他讨价还价,他却扇子一挥,根本不给我面子。

    可面子能值多少钱?

    我决定不要脸。

    “别这样”,我穿着一身酷酷的黑织金如意裙,脸上却涎着讨好的媚笑,“你是俊男我是美人,钱的事儿好商量,对不对呢谢掌柜?”

    谢南风斜着一双桃花眼将我上下打量,“公主确实有几分姿色,但——”

    我袖子一挥,嘻嘻哈哈,“但来但去的多没劲,别说三千两,现在就是三两我也拿不出来。国库都被败家的高显祸害得一干二净,我一个公主哪有钱,谢掌柜你又怎忍心跟我要钱?”

    谢南风翻个白眼转身就走,“回见吧您。”

    “哎,别走”,我一把揪住他身上的天青色绸衫,娘的,衣服的料子比我身上穿的都软和,我可真是个穷公主。

    “这样吧,我打个欠条如何?三分利息。”我向他伸出三根手指头。

    黑市里的高利贷才二分,这个价我是咬着牙出的。

    谢南风的袖子还被我拽在手里,他回身瞟了眼我的发髻,啧啧,堂堂嫡公主,居然连个珠钗都没有,只能系根红绸绳,说出来这谁能信?

    “行吧”,一向贪财的谢掌柜被我暂时迷惑了,“以三个月为期,公主选夫还钱要尽快。”

    4

    可选驸马的事儿并不顺利。

    邺城的贵族们摸不清天子和公主的脉,不敢轻易唐突,整整三天,春喜阁竟然没一个男子登门。

    我愁的牙花子都肿了。

    “你往哪儿吐瓜子皮呢?捡起来!”我有气没地儿撒,冲着阁楼上悠悠哉看笑话的谢南风咆哮。

    他是掌柜的,就住在春喜阁后院,这厮已经连着看了我三天笑话,磕了至少十斤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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