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天的补习班要收费180万圆,这是什么吃钱吞金的怪物,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这难道是什么了不得的价格么?)

    赤司征十郎笑着接过了少女开启的话题,耐心地解释起来,“毕竟知识也是能够变现的财富,而掌握了这些知识并且将它传授出来的老师,拿到这些报酬也无可厚非。”

    他的口吻理所应当,杨又不禁回想了一下自己记忆里面前这位小少爷上过的种种课程。

    与在自家大宅里单独聘请老师接受教导的精英教育相比,这种私塾补习的价格根本就不算什么。

    “不,这方面的话小征是不会懂的。”

    她叹了口气,“你上的那些课程是聘请了最顶端的人来做你的教师,和这种大众补习班是不一样的。”

    (我当然知道是不一样的,毕竟这只是一天不到六万圆的服务。)

    (六万圆又能买到什么呢。)

    赤司没有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他只是稍微有点困惑。

    明明杨又是和他一起在赤司家长大的,见过的事情也不少了,为什么对于金钱的观念会和自己完全不同呢?

    分明从小到大吃的牛排都是从听着音乐喝着从德国空运的小麦啤酒代替水长大的优质二代培育牛身上最好的部位上割下来的堪称最顶尖的嫩牛肉。

    但是小又却更习惯路边家庭餐馆里随便炒的牛肉。

    其他东西也是这样。

    (其实你每天晚饭吃的牛肉都不止六万。)

    这种话他怎么说得出口。

    赤司真情实感地叹了口气。

    他决定换个话题,“那么我来付这笔钱就好了。”

    (如果小又觉得贵的话,那我来付就好了。)

    如果钱是矛盾产生的源头,那么就再简单不过了。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倒不如说,如果一切问题能用金钱解决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如果金钱能够买来世界和平、全世界人民安居乐业的话,赤司征十郎觉得就算是自己劳碌被压榨工作一辈子也很值得。

    财阀家的少爷未来也会成为冷酷的资本家,然而冷酷的资本家却向往着一切的和平。

    这还真是令人头皮发麻的笑话。

    “不,这并不是谁付钱的问题,我只是单纯不认为一天的补习值得六万圆,这到底是多么优秀的老师才敢要求这么高的价格。”

    “拜托了,小又,我不想一个人去上课。”

    面对着竹马小少爷妄图用撒娇蒙混过关的行为,杨又丝毫也没有给他面子。

    “别开玩笑了,你不是一直一个人上课么。”

    虽然从小几乎就都呆在赤司家,然而赤司征十郎在上各种私人课程的时候,杨又不是在外面以“优伦卡”的身份活动,就是在吃点心看电视。

    要不到十岁的小孩天天闷在屋子里上课,这是多么残忍的事情。

    杨又才不是赤司征十郎没得选只能乖乖去上课,她每次都直接跑开。

    在课间休息的时候,借着赤司征十郎的光,杨又也和那些请到家的老师们有了不少接触。

    平时坐在玄关上一起捧着茶杯吃点心的不起眼的中年人,如果不是偶尔在杂志亭展示的杂志封面上见到了相同的脸,杨又可能这辈子都不回去主动了解这是多么了不起的家伙。

    某种意义上说,在这种环境下还能悠然自得保持自我懒散步调的杨又也挺了不起的。

    (也应该稍微有点上进心吧。)

    赤司不是第一次对这件事发愁,自己的青梅从小到大一直保持着坚定的自然主义的生活态度。

    按照家庭教育的灌输来说,他其实并不欣赏没有上进心懒散度日的人。

    但有的时候人与人的关系就是这么神奇。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是不想一个人上那些课程的。”

    杨又感受到了赤司话里隐隐的控诉意味,又想了想在他努力读书学习的时候,自己就端着茶和点心坐在教室后面玩耍,心里也稍微生出了点愧疚。

    但仍旧不肯服输道:“我又不是财阀家的大少爷,学那些东西也用不到啦。”

    这个借口连她自己都不相信,更不必提坐在一边虎视眈眈盯着她看的赤司征十郎了。

    日本是个很神奇的国家,同时也拥有着很神奇的家族制度。

    甚至是几百年前早就应该随着旧时代一起被抛弃的腐朽制度,也一直被精神继承延用到今天。

    从一位插画艺术鉴赏的老师那里闲聊时得知对方、和大部分的老师,都将她当作是从小就在家族少主身边随侍的小姓看的时候,杨又感受到了震惊。

    (那难道不都是织田信长甚至更古早时候的事情了么?)

    震惊过度的杨又差一点毫无礼仪风度地把嘴里的茶水喷到那位和善老人的脸上。

    更加令她震惊的是赤司征十郎居然微笑着点头略过了这个话题,十分平淡地和那位老师谈起了接下去的事。

    被当作家臣对待的杨又后来没有忍住跑去询问了赤司这件事,却被写着习题册的小少爷好一通嘲笑。

    “那都是什么年代的事情了,是不是最近冒出来的怪物太少了,小又你没有别的事情要做的话我这里还有企划部新交过来的‘优伦卡夏日大冒险’的提案。”

    在冷着脸拒绝了过多的工作之后,她听到了赤司更加具体的解释,“至于那些老人家说的话,小又不用太放在心上。”

    “毕竟那都是上个世纪遗留的产物了。”

    他的口吻太过漫不经心,以至于杨又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这个将老人当作时代遗留物的人。

    “啊,好疼……你干嘛?”

    “小征你是不是也到了中二病的年纪?”

    “别开玩笑了,只有没长大的小鬼才会以为这个世界是绕着自己转的。”

    被打了的小少爷迅速破功,从那令杨又感到冷酷的态度中走了出来。

    气急败坏的样子倒是符合了少年的年纪。

    赤司翻了个很不符合他矜贵形象的白眼,“真正不能被金钱权势所打动的厉害的人根本不会在这里成为‘大师’,更不会被父亲聘用成为我的教师。”

    “既想要金钱权势,又想要技艺精湛,根本就不可能,这是不能兼容的两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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