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是丢了工作,可是决定回来这事也完全不是像秦亮想的那样。人事主管用换岗变相劝退他,调他一个做技术去搞行政,天天应酬喝酒,喝到胃炎犯了第二天要求照常让上班。可b市那么大,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真正让他下定决心回来的还是爷爷,只是没想到,爷爷会走的这么急,才陪一个月竟去了,留下这家店。更何况现在恢复了眼睛,在哪生活又有什么区别,该看见的在哪都能看见。
“哥,你说是不是!”秦亮见他心不在焉,凑上前,挥舞着小拳头:“你看你昨天拒绝那个姓沈的王八蛋多坚决,多爽快。那么多钱,还是现金,还是定金,我这辈子都没见过。”
那明晃晃的一箱现金直愣愣摆在面前,你说谁能不眼馋,可他宁哥拒绝得就是那么声厉词严,任凭你威逼利诱,屹然不动。
“你放着那么大的生意都不愿做,和这小女孩又较劲干嘛?”
“你看她在来这都要疯了,这才几天,她都发狂伤了你三次。”
“那是我自己没做好准备注意。”秦宁无力辩驳。
秦亮急得挠头塞耳,苦着一张脸:“你不告诉她真相她就一直等,你告诉她真相,她就怨气冲天。你又是晕倒又是吐血的还想怎么遭。”
他是看不见鬼的,经过几年耳濡目染只是能够感知,关键是这感知能力还时灵时不灵,导致他日常对这种东西战战兢兢,可这小鬼真的让他感觉太邪性了,带回家第一晚一句话不对付把灯全炸爆,现在都还没修好,耳膜都还会时不时嗡嗡嗡响。
宁哥废了老大劲好不容易帮她找到家,结果小区人说爸妈都离婚搬家了,这不又疯了一次。宁哥想通过共情让她冷静,当场呕得咀了一口血,又不忍心直接灭她,冒着可能会陷入昏迷的危险摇了很久的清心铃才击退她的怨气。
一撒手,就丢个没影。
秦宁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闷声:“你不懂?”
秦亮一脸无奈;“我是不懂,可是你这不找天找地都没找到吗?她说不定已经被别的人收了”看秦宁脸色越来越差,他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小,顿了顿,给秦宁夹了一筷子菜心虚道:“其实她可能已经找到家人心满意足,不需要我们再找到她了!”
她,名叫萧萧,一周前他偶然改路线去河边夜跑时遇到的。
那天很闷热,天还没黑,江面早早铺洒上斑斓的色彩。
河边很热闹,但他还是一眼就注意河堤旁的女孩。
孤零,城市的灯火在她身上没有一点痕迹。
她渴望地盯着路过的一家三口,眼巴巴追着每一个白色连衣裙,身影一个接着穿过她的身体。
或许是累了,又呆呆回到岸边,蜷着身子,头埋在膝盖里肩膀微微抽动,像极了曾经的他。
河岸今夜的风格外的大,吹进骨头缝一般,酸酸胀胀,奔跑的腿有些挪不动。胸腔中有股莫名力量在躁动:帮她吧,帮帮她,他多像你啊!
他就这么一直站在河岸上,待到暮色深沉,四周已经没人。
“你,需要帮忙吗?”
女孩别过头来,僵住不动,瞪着圆溜溜眼睛,捂着嘴,不敢说话。
她有一张很好看的小脸蛋,大大的褐色眼睛,微微卷曲的头发扎成两个松散小辫子,像个洋娃娃一样。
秦宁以为她没明白,重复一遍。
这才听到她细声细气地回答:“我在等爸爸妈妈。他们告诉我如果我迷路就呆在原地,他们会回来找我。”
“真乖。”
“可是他们怎么还不来啊,我等了好久,都没人理我。”
不安、委屈和疑惑在这张稚嫩的面庞展露无遗。
“你帮我把爸爸妈妈找回来好不好?”小女孩试图抓住他的手求助。
“我以后一定乖乖听话,乖乖吃饭,乖乖睡觉,你让爸爸妈妈来接我回家好不好。”
冰冷的触感缠绕,一股强烈的情绪从指尖窜入心底,恐惧、迷茫、懊悔和绝望就像是潮水一般,迅速将他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