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管家大院内,地上连残雪都没有。

    阮清团一进门就抱怨:“程爷爷,这么好看的雪,你怎么忍心把它清除了。”

    程管家见她来了,很是高兴,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不扫除怎么练功。”

    阮清团耸耸肩,一路走到廊檐下,在他旁边小桌的另一端坐下。

    桌子上的红茶袅袅,散发着香气。

    “来,最近都没有练功,过几招,让我看看你退步了没有。”

    阮清团愣住,最近她已经在深更半夜搏斗的时候好好练习过了。

    “程爷爷,没有必要一来就打打杀杀吧。”

    她站起身,展开双臂让程管家看:“再说,您看我今天这身行头,适合练功么。”

    程老头这才细细打量起眼前的小丫头来,发现她今日神采比往日更盛。

    一身水红色袄子,上面坠着银色丝线,在太阳下略有闪光,看上去比雪还要白一些。

    襟前一圈兔毛蓬松有光泽。

    小丫头裹在其中,露出圆圆的粉嫩小脸,竟然在瘦弱中透出一丝养尊处优来。

    “嗯,不错,”程老头点头,“看上去像我们王府的大小姐。”

    一句话把阮清团逗乐了。

    程老头却又说:“可惜我们家没有大小姐。”

    阮清团重新坐下,捧着脸看这个脸上汗逐渐退去的老人,生生听出一丝遗憾来。

    “这有什么难的,到时候王爷给您娶进来好几个呢。”

    说完她又想,什么样的人站在江浮白身边才相配呢。

    她在脑子里把过往认识的女人都拉到江浮白身边站一站,却觉得都不行。

    不小心又浮出钟烟寒的脸来,没来由地呕的慌。

    她只好想想年沉雪,年沉雪又美又善良,武功还好。

    想想师姐,她开心许多,但是又觉得她和江浮白并不相配,两个人站在一起,空气都要结冰了。

    年沉雪还是跟便宜姐夫夏慕白在一起比较合适。

    还没等她想出江浮白究竟跟谁相配,就听到程老头说:“现在不是有了,这个院子你就是大小姐了。”

    阮清团看着老头随意又理所当然的脸,心中一暖,嘿嘿笑着,给程老头杯中添满茶。

    “程爷爷,您知道雪山灵芝吗?”阮清团终于想到了今天来的主要目的。

    程老头似是被什么东西唤醒了。

    “谁人不知,那可是宝贝。能让濒死之人起死回生。”

    “这么神奇?”阮清团震惊,只知道这东西厉害,不知道这么厉害。

    她叹口气:“可是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哪里才有这种东西。”

    程老头看着她愁眉苦脸的样子,笑说:“你发愁这干嘛,天边儿的东西,用不上。”

    “能治病嘛,若是王爷吃了,说不定大好了呢。”

    程老头见小姑娘眼睛晶晶亮,感受到久违的生气和纯净。

    他轻轻叹口气:“没用的,他不会要。”

    “真的有?有人曾经献给王爷吗?”

    “老王爷得到灵芝,回来就赏给了钟鼎鸣。”

    “建威将军?”

    “嗯,那时候他伤情很重。钟鼎鸣最开始不肯收,但是拗不过老王爷。收了又不肯吃,一直留着。”

    阮清团眨眨眼:“他想留给老王爷?”

    “正是,他怕有一天,老王爷会更需要这个东西。后来老王爷辞世,小王爷病重,钟鼎鸣又一次上门来送。”

    “然后呢?”阮清团不明白王府这么需要,却没有人收。

    “小王爷虽年纪尚轻,但是很有老王爷风骨。他说,老王爷赠送给友人的东西,他绝不会收回。而且,他这病要先治,才能补,不然再好的东西,也救不了他。钟鼎鸣没想到,他一个老东西,竟然拗不过一个年轻人。”

    程老头说完,似是对江浮白很骄傲,得意地大笑几声。

    “而且,自从小王爷拒绝之后,京都不少富户都知道钟鼎鸣这个东西没有再为江家保留的必要,于是蜂拥而上,重金求药。但是据说,钟鼎鸣的独子生了场大病,已经用掉了。”

    原本阮清团还在认真听着,冷不丁被这句话打到。

    “用掉了?”

    “嗯,不给自己儿子用给谁用。”程老头说的理所当然。

    阮清团心凉了一大截,怎么能用掉了。

    花盈楼虚弱的身影还在她眼前挥之不去,她绝不能让花盈楼出事。

    这个在她无家可归之后给了她家的人,给了她生活、给了她希望。

    绝不能出事。

    无论如何,她都要想办法去建威将军府再探一探。

    溜溜哒哒,阮清团便回到赫曦堂。

    一进门就见江浮白长身玉立在院内,低着头正在逗小酒。

    阮清团止住脚步,站在门槛内看着他。

    他年少时对钟鼎鸣说的话,言犹在耳。想来定是风骨翩跹少年郎。

    可惜。

    江浮白的一举一动看上去还是有些绵软无力,小酒在他文弱气质映衬下显得分外活泼。

    吃了江浮白手上最后一块糕,小酒突然转头向她奔来。

    现在她已经完全不怕小酒了。

    这条狗对她格外亲近,就像上辈子结过缘似的。

    江浮白看着整个王府人都退避三舍的鬣狗,此刻亲昵地蹭着眼前人的衣裙,微微眯了眼睛。

    这狗,为何对这个素不相识的人如此亲近。

    “过来。”江浮白声音低低地响起。

    阮清团有些疑惑抬眼,但是也没想太多,便朝江浮白走过去。

    她几步走到江浮白跟前,仰着头看他。

    他甚至能看清楚江浮白的眼睫,灰褐色的眸子坠着点点星光,柔和而清冷地落在她脸上。

    左胸口似乎有什么在快速撞击她的灵魂。

    她的呼吸都有些凝滞。

    直到小酒开始抵住江浮白的腿蹭,阮清团才恍然大悟,原来江浮白是在对狗说话。

    阮清团:……

    她默默退后两步。

    江浮白挑眉:“做什么?”

    阮清团低下头看小酒,一不小心说出心里话。

    “真好看。”

    说完她脸猛的一热,才反应过来。

    好在江浮白似乎没等她回话便转过身,带小酒往房间走。

    阮清团在他身后轻轻吐舌头,幸好没听到。

    江浮白引着小酒脚下生风。

    若是她再瞧得仔细些,就能看到他通红的耳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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