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门没人管,除了他家陆道长,其他人都不穿道袍,他们也不算真正的道士,只有陆青余是内门弟子,其他都是外门弟子。
那粉裙的女弟子叫芦花,她说自己本来是大家闺秀,但家中生变,几年前留在衔羽宗。
万小圆粗布短襟,家就住本地,小户商贩,家里兄长多,他不受待见,也没有他的一席之地,便一直呆在宗门。
那林涧月一袭白衣,以前是大户人家的贵公子,但犯错被赶了出来。
还有个叫莫全有,无家无门的孤儿,曾在这宗门前跟一只狗抢吃的,被陆青余留下。
内门弟子传戒授箓,陆青余能捉鬼降妖,画符施咒,其他几个则什么都不会,顶多有点拳脚功夫,祈宴大抵看出来了,他们只为了有个稳定自由的居所。
不过万小圆做饭手艺不错,虽然是大清早,但也准备了四菜一汤。
祈宴秉承着嘘寒问暖的原则,又经过小金锤说教,表示这个词不是字面意思,什么日常生活要关心,衣食住行面面俱到。
眼下就是“食”,《亲亲小竹马》中少爷初遇小乞丐时请他来家吃饭,小乞丐很是抗拒,少爷十分耐心地一口一口喂,终于让小乞丐动容。
虽不能把道长当成小乞丐,但金锤都说了,感情模式是相通的。
他瞧着身侧的小道长,看他正去夹一个萝卜片。
于是暗动指端,那萝卜片从其筷子上脱离,在几人错愕神色中,幽幽往陆青余嘴边飞。
陆青余还没反应过来,差点被一片萝卜吻了唇,他后倾几许一掌将它拍飞,桃木剑“咔嚓”出鞘:“何方妖孽?”
祈宴:“……”
糟糕,用灵力习惯了,要露馅。
小金锤:“尊主这是露馅不露馅的问题吗,你为什么要用灵力喂?”
“这样不是省事儿吗?”
小金锤:“……尊主,用手,亲自用手。”
陆青余巡视一周没发现妖气,疑惑着坐回去,想来可能是风吹的,随即又夹起一片萝卜。
祈宴听从小金锤的话,伸筷子把那萝卜给夹走。
陆青余:“……”
祈宴夹着萝卜,按照书中形容,调整出温和笑容,慢慢向身边看。
然而身边已空。
陆青余没吃早饭,起身离去了。
祈宴夹着萝卜不解:“他为什么走了?”
小金锤抚眉:“可能以为你抢他吃的。”
“那我要去追他吗?”
“呃……尊主,你先别去,让我想想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它平日里行事狠绝当机立断的尊主,在哄道侣的路上变成了二傻子。
你拿的是小竹马剧本没错,但在道长眼中,八成是《新来的上司是变/态》。
祈宴便放下筷子,看对面几人呆呆的神色:“你们怎么了?”
几人连忙低头扒饭,互相以眼神示意:“宗主不让师兄吃饭,是对他有意见吧,在记恨早上师兄拿剑指他吗?”
饭后祈宴回房,正堂二楼的卧房收整好了,床头木雕凹凸错落,床畔帷幔轻拂,靠窗前一张案牍,用得是上好的黄花梨。
书里也有这样的情节,少爷亲自给小乞丐下厨之后,小乞丐吃得眼含泪光,是两人关系进展的重要一步。
祈宴研究了一会儿菜谱,等到去厨房时,也差不多中午了,万小圆正在准备午饭。
他走进去表示要做饭。
万小圆万万不敢:“怎能让宗主下厨?”
“没事,你做你的我做我的,我只给你们师兄做饭。”
万小圆心中一轻,宗主这是要跟师兄求和吗,那可太好了。
只是他有个担忧:宗主会做饭吗?
没事,会不会都不要紧,是个心意,反正他中午做了师兄的饭。
他有心打下手,可祈宴说必须从头到尾亲自做,万小圆又想,这么胸有成竹,看来宗主很精通厨艺。
于是放了心,埋头忙活自己的。
听得旁边噼里啪啦。
叮叮咚咚。
咔嚓咔嚓。
而后,“轰”地一下,厨房炸了。
万小圆:“……”
幸而人都没事,两人从厨房跑出来,这一下,不只是师兄,大家都没饭吃了。
万小圆恍然回神:“原来宗主还是记恨师兄,宁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要不许他吃饭啊。”
修厨房得几天,这期间大家各自买了饭回房吃,祈宴那亲自做饭喂饭的计划打消,继续看话本。
下一个情节是雨中撑伞,共撑一把伞的两人越走越近,最后手拉手。
小金锤道:“这是两个人亲密关系的一个印证。”
“好,明白了,我去买几把伞,接下来就是等一个雨天。”
小金锤:“尊主你不能只学表面啊,喂饭,撑伞,那都是因为心里有他,出于真正地关心。”
“我心里有他啊。”
“那你想和他一起做什么,不许思索,就现在说。”
“……”
“说啊。”
“……”
“尊主怎么不说?”
祈宴败下阵来:“说不出来,没有什么想一起做的。”
小金锤叹气。
祈宴顿了会儿:“他若再去捉妖,我要跟他一起。”
“嗯……也算吧,共同迎接困难和危险……”
又听祈宴咬牙道:“必不能让他抓我族类。”
小金锤:“……”
看样子,你这道路漫长且艰巨,买宗门是对的,留下来慢慢耗吧。
这几天在宗门内闲转着无事,祈宴伏案画了些草图,交给几个弟子,让他们照着把这院落给修葺修葺。
院子雅是雅,就是太素,实在不符合他的审美。
小金锤又看得着急:“尊主怎么不去找找陆道长啊?”
“可是没下雨啊,没有机会撑伞,我去找他干嘛呢?”
“……”小金锤有一瞬间开始怀疑锤生。
雨还是没有下,这几日门内有些来客,多是求签问卦,这个不必进院里来,每天有弟子当值,摆张桌子在那大门与院落当中的穿堂内,放好卦签和纸张,再准备几个黄符,一般只值半天,下午就没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