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愣着干什么，按啊！”莫洛加面无表情，冷静的镇住场子，“肾上腺素......”
路遥愣愣地看着面前的情况，目不转睛看着已经丧失意识的莫起，心不自觉提了起来。
“快让开，不要挡在这里。”
慌乱中，有人将她推到一边，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还没从震惊中走出来，一步踉跄，径直往后倒去。
下意识伸出手想找个支撑点，可就在她即将摔倒的时候，一双大手揽住她的腰，又将她扶正。
她诧异地回头，莫洛加不着痕迹松开她，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继续投入抢救中。
她顺着看过去，护士还在交替着进行心肺复苏，周围仪器设备滴滴作响。
莫起的脸色没有一点血色，身体再也没有任何动静，种种迹象表明，面前的人已经死了。
她呼吸一窒。
“哭什么哭，你比我大，我还帮你挡，我没哭你倒是先哭了。”
“瑶瑶，你痛不痛，对不起，是我没用.....”
看着莫起的脸，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两个稚嫩的声音，她浑身一震。
这是......
莫洛加无奈叹了一口气，转身，一脸抱歉地看着路遥，刚要说什么，路遥脸色一变，转身跑了出去。
轰隆！
天空惊雷闪过，四月天，南方的天气变得越来越捉摸不透，刚才明明还是大热的天，现在却乌云密布。
头痛。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爆炸了。
她坐在一楼大厅，痛苦地捂住头，外面狂风四起，她置若罔闻。
“小姐姐，你没事吧？”
有人在叫她，她却听不进去。
轰隆！
又是一阵雷声，路遥瞳孔紧缩，那些遗失的记忆如同潮水一样涌入大脑，头痛欲裂。
——
“少了几个孩子，上面给的东西也跟着少了。”
“怕什么，这不是还有几个吗，就这几个小兔崽子就让人不省心，你还想多几个，没事做你们两口子就关门造娃。”
“怕什么，少买点菜，钱不就省出来了。”
“这样不行，要是再饿死几个，恐怕会很难收场。”
路遥在恍惚间听到这番话，她努力想睁开眼睛，可脑子昏昏沉沉，始终清醒不了。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小孩的哭闹声在耳边响起，从远到近......
一股肉香扑面而来。
“旺旺！”
急促的狗叫声，让路遥恢复了意识。
她又一次回到了那个梦境，还是那个厨房，只是这一次，梦里的主角换人了。
穿着单薄的小男孩挥棒打跑正在啃食骨头的黄狗，捡起黄狗吃剩下的骨头，大口啃起来。
别吃啊。
她想上前阻止，从天花板飘下去才想起来，她触碰不到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孩子，抱着骨头啃了又啃。
仔细看，这孩子的眉眼竟和莫起有些相似。
莫起.....
路遥浑身一颤，不可置信地看向地面那个孩子。
难道说，这孩子就是莫起？
他也是孤儿院的孤儿。
“小杂种，你饿死鬼投胎啊，还抢狗饭，你怎么不去死啊！”
莫起将剩下半块骨头紧紧抱在怀里，“我不去死，我只是太饿了，你把肉给狗吃，却给我们吃土豆，老妖婆！”
女人恶狠狠拿起棍子，一棍子打在男孩背上，“兔崽子，你还反了天了！”
“老妖婆！有本事你就打死我！”
“好啊，小兔崽子，我就不信我就今天治不了你。”女人随手拿起水瓢，走向火炉上的那锅热水。
莫起惊恐外面跑，可已经来不及了，女人一瓢水泼向门口，那沸腾的水朝着莫起的脸直奔而去。
“啊！！”
“小起哥哥！”
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一个女孩不要命似地冲过来，紧紧护住莫起的头。
“瑶瑶！”莫起咬牙切齿地看着厨房里的女人，“老妖婆！你今天打不死我，我以后一定把你的头砍下来给瑶瑶当凳子坐！”
瑶瑶......
所以那个小女孩，是她吗？
背上的是伤疤似乎在隐隐作痛。
“记着，你姓莫！你姓莫啊！瑶瑶！”
轰隆隆！
雷声越来越大，她脸色苍白，双手止不住颤抖，如果那段记忆只有痛苦的话，那她不愿意再去想了。
打开手机，看见周轩发过来的消息。
“路姐，人已经没了，刚才找不到你，队长那边需要我去支援，尸体存放在停尸间。”
路遥有些愣神，这么快吗？
才过了半个小时而已，人就这么没了？
她心情复杂，本想问问沈知南那边要不要帮忙，可鬼使神差的，竟然走到停尸间。
停尸间的大爷看到她，面露惊讶，放下手里的茶杯，“路丫头，你来这里干什么？”
这是她第三次来这里。
来这里认尸的人，很少有像路遥这么平静的，老大爷不是没见过平静的，可都在看到亲人尸体的那一刻彻底绷不住。
唯有路遥，从头到尾不见一滴眼泪，平静的就像一个陌生人，只是来这里帮别人看一眼尸体。
一次还好，毕竟这种事见得多了，可第二次还是这样，老大爷就留了一个心眼，至于现在，他看到路遥失魂落魄的样子，竟也为她捏了一把汗。
路遥慢慢回头，淡淡说了一句，“我有个朋友在里面，我来看看他。”
短短的一句话，大爷无奈叹了一口气，“是刚才送下来的那个吧，这小伙子死得可怜，年纪轻轻就这么去了，是你同事吧？”
路遥没有回答。
大爷只当她是悲伤过度，一边惋惜一边说：“看他身上那些伤，应该是殉职吧，唉，你们这一行，实在是太危险了，这小伙子倒下都没闭眼，可怜咯。”
没闭眼吗？
大爷叹息一声，“进去看看吧，最后那张床就是。”
得到想要的答案，路遥也不再逗留，朝着的莫起尸体的位置走去。
阴冷的环境，一床床白色的尸单映入眼帘，她停在莫起面前，伸手掀开他身上的床单。
黑色的瞳孔已经将整个眼睛占据，但这双眼睛却是睁开的。
她静静与这双眼睛对视着，“还不愿意闭眼吗？”
空荡荡的停尸间无人应答。
路遥冷笑一声，“这么糟糕的世界有什么值得留念，闭上眼睛走吧。”
说着，她伸手试图将他的眼皮抚下去，没想到放开手还是一样。
死不瞑目吗？
呵......
她从来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可是现在，似乎有点相信了。
“既然你不愿意闭眼，那你就告诉我，我到底是谁？”
莫名其妙留下那么一句话就走了，这算什么？
制造悬念吗?
还是给她添堵？
她是谁，路遥还是陆瑶，又或者是莫起嘴里喊的莫瑶。
还真是玄幻啊。
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法医，竟然会牵扯上这么多事情，甚至连自己的身份都搞不清楚。
这辈子算是白活了。
“安安心心走吧，会有真相大白那一天的。”
又试了一次，奇迹的事，这一次竟然不费吹灰之力，莫起的眼睛就闭上了。
深深看了一眼他苍白的脸，路遥紧了紧拳头，随后转身离开。
走出停尸间，她的脚步越来越慢，最后干脆直接坐在走廊上，拿出手机拨通沈知南的电话。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她有气无力。
沈知南的声音很快传了过来，“那个女人出现在一家小诊所，现在还在排查，还没找到人。”
“嗯，那你快忙。”
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要给沈知南打电话，可情绪上了头，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会是沈知南这个人。
如果让他知道她这个想法的话，恐怕会嘲笑吧。
刚准备挂断电话，就听见沈知南的声音，“你没事吧？”
路遥勉强笑了笑，“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路遥。”沈知南的声音有些生气，“你不相信我吗？”
“怎么会呢。”
“那就说实话。”
路遥感觉自己胸口发闷，就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她的声音在颤抖。
“沈知南，我不想查了。”
那些记忆太残酷，也太痛苦，继续追查下去会得到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她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