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子，我再不把这孩子抱下山，她就要被那群畜生......”李静声音哽咽，双眼通红，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狠狠擦去眼泪，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声音，“那些畜生......”
那些话终究还是说不出口，她双手紧紧抓住李英子的手，望着床上奄奄一息的孩子，哭得全身颤抖。
“那个孤儿院就是一个吃人的魔窟。”李静丢下一袋子药，“我知道我留不下这孩子，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英子，你先养着她。”
李英子还没反应过来，看着孩子的状况只觉心惊，“小静，你别开玩笑，这孩子的情况是要往上医院送的，你把她放这里，只能等死！”
李英子一句话，瞬间让李静清醒过来。
一个县里小医院，怎么可能救得回这孩子？
她惊起，将李英子家关得严严实实，拉着李英子的手。
心有余悸地说：“英子，你听着，孤儿院的人虐童。”
李英子再看到孩子的一瞬间就猜到了，她保持冷静，“我在听，你不要着急，慢慢说。”
“我第一次上山体检，就发现那群孩子身上，都有着不同程度的伤，第二次去，我就发现在，这个孤儿院打着收养的幌子，骗取社会同情，接受各方资助，但是！”
李静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可还是要把话说下去，“从上到下，他们都在虐童，院长和他们狼狈为奸，孙医生也是其中一个，他们想拉我下水，我该怎么办......”
“我听见他们说，有外企要资助孤儿院，用孤儿院的孩子做宣传点，提高企业高度，医院高层也参与了这件事。”
李静几近崩溃，她双手死死抱着头，“他们不断在这群孩子身上的制造新伤，目的就是为了提高自己的声望，从而拿到更多援助。”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之所以虐童，是想要钱？”李英子抓住重点。
李静点头，“等到时机成熟，他们会逐渐向社会公布每个孩子的受伤程度，并对外宣称孩子是流浪时受伤，从而得到社会和上面支援的治病钱和物资。”
李英子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这是一群什么样的畜生！
不断虐待这群孩子，就面前这孩子的伤，一旦公布出去，孤儿院那边再添油加醋说孩子是被虐待遗弃，请求社会支援。
光是医疗费，最低也会达到好几万，十几个孩子的医疗费加在一起，这是个怎么样的天文数字？
孤儿院，医院，还有那个外企。
一套救治流程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汇报孩子情况时，他们随时可以交出一系列的病历，照片。
至于那群孩子，最后可以说救治失败。
可以说救治成功，孩子已经成功被人收养。
再不济，把活下来的统统丢到国外。
几方人的名誉，企业的口碑，都会得到质的飞跃。
真是好大一盘棋！
好大一张网！
刹那间，李英子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回头抱起床上的孩子，她表情严肃，“这孩子不能留在这，把她带回医院。”
“不行！”李静一把夺过孩子，“不能回医院，她会死的！”
李英子深知事情不是她们能掌控的，她稳住心神，因为震惊而不停颤抖的手，按住李静不安晃动的肩膀。
“小静，你听着，你今天没有来过这里，你抱着这孩子回医院......”
“做不到也得做！”李英子恶狠狠盯着她，“如果想救她，想救那群孩子，你就听我的。”
李静张张嘴，默认李英子的说法。
“现在回去，今天赶集，你要穿着白大褂从集上走，你要把这孩子露出来，你要弄得人尽皆知，有人问起，你就说这孩子是今天在后山捡到的......”
就这样，李静抱着孩子穿过集市，从这座城最繁华的地方经过，将这事搞得人尽皆知。
她让所有人知道这孩子的伤。
让所有人知道孤儿院的艰苦。
让整座城的人都来歌颂苏吉月的善行。
她得到那群人的信任。
眼睁睁看着那些孩子遭受五年的虐待。
终于，五年后，她成功得到证据，却就此失踪。
——
“她失踪前告诉我，你被人收养了。”李英子深深看着路遥，“她很高兴，她说她查过那个男人，他和孤儿院没关系。”
路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只是觉得，心里有点难受。
在她丢失的那段记忆里，竟会有人为她做了这么多。
“她呢？”她顿了顿。
李英子泪流满面，“我不知道，她在苏吉月办公室找到一份资料，把那资料交给我的时候，她说，她还有事情没做，一直到今天，我再没见过她。”
所以......
院长办公室床底下那具女性尸骨，是李静吗？
这个想法萦绕在心头，路遥的心理防线正逐渐瓦解。
强压下喉咙里的酸涩，她问：“是什么资料？”
李英子擦了擦眼泪，“他们虐童的资料，小静离开之前说过，已经有人察觉到了，他们已经达到目的，准备抽身离开。”
沈知南见路遥情绪不稳定，接话说：“怎么抽身？”
“处理剩下的孩子。”
剩下的孩子？
什么叫剩下的孩子？
路遥抬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李英子：“十二个，只活了五个。”
只活了......
五个？
路遥浑身颤抖，不满眼不可置信。
这怎么可能呢？
加上她，目前就能算出六七个。
怎么可能只活了五个？
李安惊呼出声，“怎么买可能只活了五个？！”
钱多多凝神，思索片刻后道：“我查了关于当年的相关资料，上面说只夭折了一个，还是因为意外。”
“不。”李英子反驳说：“那些都是假的，苏吉月做了一份文件，文件上说明每个孩子的后续归宿。”
“除此之外，她怕那些人黑吃黑，又暗中做了一份名册上，名册上清楚记录了每个孩子的来历，以及孩子所遭受的虐待程度，死因，包括最后收养家庭的具体信息。”
静。
死一般的静。
时间仿佛停滞。
空气在此刻凝结，大家的呼吸声清晰明了。
房间的温度更是在一瞬间下降至零点。
路遥声音沙哑，脸色冰冷，全身都萦绕着杀意，“那本名册在哪里？”
李英子吐出一口浊气，似乎将这二十年来的忍耐卸下，她慢慢站起来，双眼直勾勾看着窗外。
“在后山那颗大槐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