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遥，过来。”他在迎接她，“我们才是一类人。”
“抱歉。”路遥冷着脸。
莫北闻言，脸色顿变，他的眼中逐渐透露出杀意，“你想好了吗，拒绝我的后果是什么？”
“既然你不愿意收手，那还说什么，打吧。”她拿起铁锹，随时准备冲过去。
左右是打不过面前这人的。
但能拖就拖，她打不过，莫北也别想落好。
大不了两败俱伤。
莫北没说话，眼神复杂的看着她，在她的注视下，他戴上帽子和口罩，歪头一笑。
“既然这是你希望的，那么......”
男人眼神凌冽，即使戴着口罩，路遥也能感觉到他咧嘴笑了笑，那笑带着嗜血和残忍。
弯腰从靴子中掏出匕首，望向路遥的眼神透露出一抹异色，“来吧，我早就想试试遥遥的深浅了。”
这个人......
这句话......
这样的眼神......
傻子都能听出话里的轻浮意思。
路遥闭上眼，后槽牙磨得咯咯作响，“莫北，如果可以回到过去的话，我想，在孤儿院的时候我就会杀了你。”
因为你变成今天这幅模样。
因为你藐视法律，因为你操控人心。
更因为你滥杀无辜！
不曾想，这话一出，莫北收敛笑意，毫不留情将一把刀丢向路遥。
透亮的刀面在月色下闪出惊人的光，刀锋划过眼前那刻，她清楚地看到刀背上映照出她冷冰冰的脸。
侧身躲过飞来的刀，她还没反应过来，刚准备回头，眼前忽然一黑，身体直线向后倒去，她下意识捏紧手里的锄头。
头部被一双大手护住，她猛地睁眼，入目是莫北脸上清晰可见的汗毛，还有那浓密修长的睫毛。
他满眼都是愤怒，愤怒之下隐约藏着些许痛心。
路遥下意识想反抗，他眉头紧皱，抽出护住路遥的手，另一只手拿刀刺向她的眼睛。
路遥没有退缩，即使刀已经刺向双眼，她甚至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就这么看着他。
她在赌。
赌他在刹那间的犹豫，更是赌他对她的优柔寡断。
她知道这很卑劣，可除此之外没有办法。
松开锄头，她的手摸向腰间的手铐，却在触碰到手铐的瞬间被莫北按下去。
他咬着牙，质问道：“你早就这么做了，不是吗？”
他在说什么？
莫北根本就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他加重手上力气，此时双眼通红。
“你已经杀过我一次了，还想杀第二次吗。”
“遥遥啊遥遥，你怎么就是不懂呢，只要你说你想要，我什么都会让给你，可你不该这么伤我的心。”
他疯了吗？
路遥挣扎想起身，她面上发狠，抬脚往莫北后脑勺踢去，莫北死死盯着她，起身跨坐在她身上。
她抬左脚，他便按下左脚。
她要右脚，他便按下右脚。
左手......
右手......
路遥怒了，全身上下能动的，能攻击的位置都被他死死擒住，动弹不得。
侮辱人的方式有很多种，莫北选择一种既侮辱人，又侮辱身体的办法。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我也不想再遇见你。”他极力压制住喉间哽咽，却已经是双眼通红。
“我很可笑是吧？”他强迫路遥看着他，成功在路遥瞳孔中看见自己倒影，他一把解开口罩。
声音颤抖，“在你眼里，我就是个笑话对吗？”
看着双眼猩红的莫北，路遥突然愣住了，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甚至忘了挣扎。
可是......
为什么要哭？
“如果可以回到过去，我会在你进孤儿院那天就把你掐死。”
她没有说话，静静听着他说。
“我九死一生带大的小姑娘，现在却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冷冰冰地说要杀了我。”
他带大的.....
小姑娘。
路遥全身紧绷，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看着这双复杂的眼睛，还有他微微颤抖的嘴角。
从前的很多记忆她都忘了，这段时间以来，断断续续也想起了不少，唯独莫北。
关于他的记忆，她竟是一点也想不起来。
莫北闭上眼，试图以此掩饰自己眸中的脆弱，他改用手肘按住路遥的手。
伸手擒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他，强行稳住心神，他睁开眼。
入目的却是路遥不耐烦，甚至厌恶的眼神。
一时间，内心仿佛被那叫欲望的东西占据，他咬牙切齿，“看着我。”
路遥狠狠看了他一眼，“莫北，侮辱人的方法有很多，你不应该……”
“我让你认认真真看着我！”
“你放开我。”她语气平淡。
这样的反应无疑是在他心上狠狠捅了一刀，他却还在挣扎，“只有在你面前杀人，你才会看着我的眼睛说话吗？”
疯子！
都是一些疯子！
彻头彻尾的神经病！
路遥干脆歪过头，稀疏的月光挥洒在两人身上，她的手里握着白色的月光。
风迎面吹过，空气中带着淡淡的土腥味，还有些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血腥味？
她疑惑回头，男人却加重手上力气，声音中带着近乎绝望的颤抖。
“路遥，孤儿院那群人怎么不打死你。”
“当初的莫北怎么不一把掐死你！”
他越说越激动，她却听见他声音中极力掩饰的脆弱和不甘。
“陆世轩怎么不干脆杀了你，要让你活到今天……”
“要让你这么折磨我！”
“那你就杀了我！”路遥怒了，她挣扎着想站起来，扯着脖子怒吼，“是个男人你就杀了我！”
她不明白。
明明是他们先找的她，明明是他们制造了连环杀人案。
明明是他们杀了老师，让她彻彻底底变成一个孤家寡人。
现在反过来怪她？
真是可笑！
如果可以的话，谁愿意背负那样的记忆过一辈子？
她选择忘记就有错吗？
她选择当警察有错吗？
难道，非得像他们那样，把那群人杀光了还不满足，要拉上整个世界陪葬才是道理？
所有人都去死才是公道吗？
她受够了！
既然挣脱不了，她也不愿意再看到这张脸，索性闭上眼。
带着炙热温度的唇说出这世上最为寒凉的话语，“要杀要剐，你来决定吧，我永远都不会变成一把只会吸血的刀。”
一瞬间，莫北的手僵硬在她脸上。
他笑了。
笑得全身颤抖。
笑得满目苍凉。
“遥遥啊……”他慢慢松开她。
冰凉的水渍滴落在路遥脸上，她浑身一颤，双手在瞬间紧握成拳。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紧闭双眼，始终不肯回头看一眼。
而后，她听见男人沙哑着声音，“二十八年啊……”
“在孤儿院那八年，八年的虐待，我护了你五年，养了你五年，即使你那样对我，我也熬过来了……”
“在国外二十年，我想了你二十年，你却把我忘得一干二净，我看到你对沈知南笑，我看见你抱着他哭，凭什么？”
“凭什么到你这里，才一年而已，我就熬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