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没有送卿海云去机场,而是回到家,从那一堆还未拆封的礼物中,翻出了那本麻片包装的书。

    回到书桌,他把那本书翻来覆去放在手里掂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拆,而是拉开抽屉,放了进去。

    刚到车湖来在海边捡到的画册一直被他遗落在抽屉里,他一拉开抽屉,就看见了,顺手拿了出来。

    刚捡来时匆匆翻过,没怎么仔细看,翻了两页,发现是画的风景,有海,有街道。

    每张画的右下角,有一个墨绿色的,很小的“x”,应该是画册主人的名字字母、代号,或者,有特别意义的记号。

    也算是一条线索吧?或许他真的该去找找画册的主人了。

    过了几天,他回了学校,正常上学了,或许是新同学的新鲜感消退了,这次回到学校后,元拓身边倒是安静了不少,不再动不动就围满了人,临近期末考,再调皮捣蛋,对学习不上心的人都收敛了玩心,拼命做题抱着佛脚,那些学霸更是铆足了劲头复习,恨不得个个都考年级第一。整个学校,或许只有元拓一个人一点都不担心考试的样子。

    老师让翟潭起来念他的满分作文给大家做参考,元拓拿圆规戳作文题目玩,一个字戳一个洞,直到下课也没记住翟潭写了什么。

    周四他一放学,就去了艺术楼的画室,想看看,能否碰见画册的主人,可他不知道画室下课的时间,到的时候人都走光了。

    门倒还没关,他直接走进去,一股颜料的味道直冲鼻子,他皱眉挥了挥,扫了墙上的课表和一些学生获奖的照片,避开满地的水桶、跟颜料黏在一起丢在地上的刷子和一教室的画架,看很多都堆在画室墙边、角落,随手翻了翻,想找找那个神秘的“x”在不在,没想到刚翻了四五幅,就被人从后面阻止了。

    何止是阻止,简直是喝止,特别凶巴巴的一句“别乱动”,把他吓了一跳,声音还有些耳熟,回头一看,还真的是白方宇。

    在这种地方都能碰见,元拓都不知怎么形容这缘分了。

    “别乱动,贺老师很严厉,不让人乱动这里的画。”白方宇看到是他,也很意外,无缘无语,他放了学不回家,跑来艺术楼干嘛?

    “你也在这学?”听她口气,很熟悉这里的老师,元拓还以为她也是这个画室的学生。

    白方宇没回答他,只是把地上有人遗落的调色板、画笔收捡起来,然后拿出拖把开始拖地。

    不搭理人,元拓有些尴尬,想自己怎么会那么没有眼力见,学画的花费可不是一般家庭能承受的起的,白方宇怎么会在这里学习?

    自己竟然还蠢到问出口!有什么好问的,就算真在这里学习,又关他什么事呢?

    白方宇可没心思关注别人什么心理活动,也没有注意到元拓暗暗的懊恼,只是如机器人一般无情地喊他“抬脚”。

    元拓忙听话的走开,省得妨碍她拖地,没想到没注意到身后的画架,他那么大个的一个人,随便一动就很大的动作,一下就撞倒了一个画架,然后画架撞画架,“啪啪啪啪”接连四声,离的近的四个画架都散了。

    如果不是白方宇眼疾手快,长腿一迈及时拦住了第五个,可能整个画室里的画架都要“尸横遍野”了。

    躲个拖把都能闹出这么大动静,白方宇无语的,忍不住翻起白眼,想这个人,怎么那么麻烦。

    “对不起,对不起。”元拓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冒失,平日他做什么都不慌不忙,云淡风轻的,可是每次碰到白方宇,好像都有那么点不顺利。

    他一边帮白方宇把画架扶好,一边道歉,等到老师听到动静从隔壁跑过来,他们已经把画架都扶起来,只是一些水桶打了,地上一片灰扑扑看不出颜色的水渍。

    “同学,你哪个班的?”贺老师对元拓很眼生,上下打量他,“是在这学画的吗?”

    “对不起老师,我我是来找人的。”

    “都放学了,找人早点来。”贺老师挥挥手,让他赶紧走,不要再画室逗留,然后把白方宇喊过去,给了她三张纸钞,说结算上个月的勤工俭学费。

    一张100,一张50,一张10块,一眼就算出是160块。元拓不知道她是一个月来打扫几次,只觉得酬劳低的令他震惊。

    只是过来拖拖地,收拾下教室,半小时就能弄完,每次都有20元的酬劳,白方宇觉得很划算,算是她所有兼职中,最轻松的一个。

    只不过托某人的福,今天半个小时是打扫不完了,她把钱收好,拿抹布把水渍吸到桶里。

    “我我来帮你吧。”元拓是真心挺内疚的,见她要提一桶污水,忙上去搭把手,问要倒到哪里去。

    “你走吧,别又打翻了。”白方宇根本不敢松手,笃定元拓是提不动这大半桶水的,见元拓不肯撒手,直接用力把人撞开了。

    回来的时候发现元拓还没有走,画室里明显被收拾过,她只要放好东西就可以了。

    她关好门,跑去隔壁跟老师打了招呼,没想到出来的时候,元拓还没走。

    他站在走廊里,微仰头好像在看对面那两棵辛夷花若有所思,还没到开花的时候,只有光秃秃的枝丫,也不知他为什么看的那么出神。

    她其实不是很擅长与人独处,跑去老师那,只是为了不尴尬地错开离开的时候,可以不与元拓同路,没想到他竟然还在。

    但是就算通路,白方宇也没什么话可以和元拓说的,元拓也无话,好像只是出于最基本的礼貌,等她而已。

    两人像是陌生人,并排下了楼,在校工要关校门前,都不约而同跑起来,冲出了校门。

    接元拓的小轿车远远看到他就开到了门口,白方宇长腿一伸,直接跨上自行车朝左走了,元拓也没说什么,直接钻进了车后座。

    虽然并没有找到“x”,但元拓也不是毫无收获,他看到了画册里画的那两棵辛夷坞树,只是画的是开花的时候,可视角,是画室往外看的视角。

    看来,画里的都是车湖。

    来了那么久,其实元拓从来没有了解过车湖,他甚至,没有一个人去逛过街。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翻着画纸上那色彩丰富、画面柔和的风景,突然想,去逛一逛车湖,找一找,画里的这个车湖。

    那本画册,突然变成了车湖的一幅地图,只是那里面,不是车湖的名胜景点或高山大川,更多的,只车湖某一个,鲜活的,或冒着烟火气,或偏安一隅的可能不容易被关注的小角落,对元拓来说,这可比浏览什么景区地图可有趣的多。

    寒假前的一个月,加上下半年的时间,他似乎都不会很无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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