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视戚明镇眼中的愕然，将山芙叫进来，“带几个丫鬟将北院收拾好，今日就将明镇的东西搬过去。”
北院，是整个戚府最偏僻的院落，若说其他院子还有活人走动的声音，那么北院就是一堆死物。
原本那里就是戚家用来放藏书的地方，除了每年夏天，戚府的小厮会将藏书搬出来晒太阳，其他时间，几乎没人会记得那里。
戚明镇握紧拳头，红着眼睛，像头愤怒的小牛，可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少爷，请吧。”山芙不敢抬头，担心会看到地上的血污。
戚明镇咬咬牙，梗着脖子跟她离开。
戚昭看着他反叛的背影，心中有些难过，从前他只会虐杀小动物，如今竟学会了私设刑房杀人，生命在他眼里若只是草芥，他又如何能做回一个正常人？
为了他好，她必须狠下心来磨掉他的乖戾。
哪怕他恨她，视她为仇人。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戚昭抬头看去，容妈妈艰难地爬到墙角。
大约知道自己捡回了一条命，她紧紧抱着脑袋，浑身哆嗦，恨不能把自己藏到阴影里。
“一会儿我让大夫来给你看伤，等你好全了，便去偏院里做粗活吧。”
戚昭冷漠道。
她无意折磨一个命不由己的人，毕竟这老妇之所以为难孩子们，也有原身纵容的成分在。
不过丑话得说在前头，她走到容妈妈面前，半蹲下来盯着她。
“今日的事，不得说出去半个字，若你敢搬弄是非，我便割了你的舌头，砍了你的双脚，将你做成人彘。”
不得不说，这种口头威胁还是很有用的，容妈妈吓得连连点头，恨不得用尽全身力气来表达自己的臣服。
戚昭回到院子里，发现贺遂在等她。
之所以她如此肯定，是因为他就站在院子的入口，她一出现便能被他看见的地方。
他今日穿了一件月白色长衫，宽肩窄腰，眉目如画，漆黑长发被玉冠束起，端的是风流倜傥，赏心悦目。
戚昭不得不承认，戚家上下偏心他这个姑爷是有道理的，毕竟自己这副皮囊跟他站在一起，确实有种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当然，在众人眼中，她才是那头猪。
“有事吗？”她淡定地问。
贺遂脸色有些不好，剑眉压得极沉。
“为何要将明镇赶到北院去住？”
戚昭轻轻松松地从他身边走过，“明镇身上的戾气太盛，他需要一个能让自己静下心来的地方。”
贺遂不赞同，“你如此孤立他，只会让他觉得自己被放弃。”
戚昭转过身，拧眉看他，“无论他此刻是什么心情，都是他应得的惩罚，这就是做错事付出的代价，相公以为如何？”
贺遂抿唇不语，她说的的确有道理，可问题是，她越是如此正常，他越是心生疑窦。
戚昭觉得自己跟他解释得很清楚了，她伸了个懒腰，忽然想到一件事。
贺遂眸光微闪，慢慢开口：“明玉的病已经好多了，你先去看看她吧。”
“也好，”戚昭不疑有他，“我带明襄一起去过去。”
等戚昭走了以后，贺遂瞥了一眼她的床，眸底闪过一抹暗沉。
戚明玉的确已经好了许多，退烧之后，小脸也恢复了红润的气色。
看到戚昭与戚明襄都在，戚明玉犹豫了一下，小小声问道：“大哥，娘，二哥他去哪儿了？”
戚明襄也不清楚此事，只能睁着漆黑的大眼睛看向戚昭。
对上两个孩子的目光，戚昭发挥了睁眼说瞎话的本领。
“你二哥担心你跟你大哥的身体，自请去北院写经书祈福去了。”
戚明襄垂眸，一语不发，显然不是很信。
不过戚明玉倒是信了，她松了一口气，还好不用面对他，不然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忘掉那天晚看到的事。
戚昭抚摸了一下她的脑袋，“明玉，等你再好一些，就跟娘一起去跑步好不好？”
要知道现代教育最讲究德智体美劳了，培养体格，也是其中很重要的一环。
戚明玉看上去兴趣不大，她嗫嚅着：“娘，跑步太累了，我只想跟哥哥们玩。”
“可你只有锻炼好了身体，才不会经常生病呀。”戚昭神色温柔。
戚明玉仍旧摇了摇头，视线穿过她，落在了桌上的点心上。
她立即撒娇地拉着她的袖子，“娘，明玉想躺在床上吃点心。”
戚昭嘴角翕动了一下，本想说在床上吃东西，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可一想到她大病初愈，这点小事就别计较了，就打消了说教的念头。
看着戚明玉津津有味吃点心的模样，戚昭心想，下回可不能再纵着她在床上吃东西了。
戚明玉吃完了甜点，就抱着被子想要睡了，戚昭带着戚明襄走出来，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在院子里并肩而行。
“娘，二弟是不是犯了什么错，去北院受罚了？”戚明襄忍不住问道。
戚昭正色，“明襄，我现在既然决定当个好娘亲，自会管教明镇的事，倒是你，这阵子不要落下练功，等你休息好了，我再教你新的功夫。”
一提到这件事，戚明襄的神色瞬间郑重起来，“孩儿今晚就可以学。”
看到他满脸的严肃，戚昭拍了拍他稚嫩的肩膀。
“不必心急，比武的日子不会那么快，练武是件循序渐进的事情，这段时间，你记得多扎马步，打稳下盘。”
“娘请放心，我一定会勤加苦练，让陆家输的心服口服。”
戚昭摇了摇头，“陆元恺上次虽输给了你，可未必是实力差距，也有可能是轻敌，第三次比试，他绝不会让你赢得那么轻松，明襄，你要做好这一战很艰难的准备。”
“孩儿明白，这段时间，二弟和妹妹就交给娘照顾，孩儿一定将全部心思都投入到练武上。”
看到戚明襄决意全力以赴的眼神，戚昭赞许地点头。
原身究竟何德何能，竟能生出这么个懂事的大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