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快要临近丑时。

    吃多了的戚昭一只手揉着小腹来回在这屋里踱步。

    轻纱薄衫随着她的步调左右摆动着。

    朦胧的月色透过窗子映照在她的身上,宛若夜间灵动魅人的仙子。

    不远处的屋檐上,一双狭长深邃的厉眸直勾勾的盯着屋内的人儿。

    戚昭却丝毫未曾察觉。

    她不动声色的从梳妆台下面的小箱子里抽出了一个木盒子。

    将木盒打开之后,收纳整洁有序的几个罐子拧开。

    各种气味儿映入鼻腔。

    “一肖二碳……”戚昭嘴里低声喃喃着,用秤砣称了称之后再小心翼翼的将一勺白糖加进去。

    背地里做的这些事,除了她之外再无二人知晓。

    为人母,为人女,在这危机的形势之下定要想出明哲保身的手段才是硬道理!

    时间一晃,距离十五的宫宴也就只剩下了三天的光景。

    京城大街小巷把慕容珏身患花柳病的事儿传的沸沸扬扬……

    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与此同时,陆宛英竟染上了天花。

    便也就意味着,和亲一事,只怕是要告一段落了。

    “陆家那位也不是什么好人,孩儿看来,这便是因果报应,活该!”

    明襄义愤填膺的挥舞着自己的拳头。

    边上坐着摆弄着几根竹条的明镇歪着头环视了一眼四周后,暗戳戳的嘟囔了一句:“还是太便宜了他们。”

    戚昭找人从外头抓了两只斗鸡回来,隔着窗子看着院儿里斗鸡,解解闷儿。

    从外头快步赶来的婆子笑容都快从脸上溢出,“小姐,咱今儿个就已经给绣品缝补好了,还请您过去过目呢!”

    “走吧,给我的面纱拿来,瞧瞧这巧夺天工的绣工。”戚昭随手一把关上了窗棂。

    假借着她生怕过了病气给旁人作为借口,房间门整日紧闭。

    更是好遮掩去这几日戚昭在卧房里的行迹。

    嘉禾居门外的府兵们各个都喜笑颜开。

    “绣品修补好是不是也就代表着,咱们不用再像现在这般整日在嘉禾居外头守着了?”

    “不仅如此,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儿,如若要是陛下得知咱们戚府这般能耐,那肯定是大大的有赏!”

    ……

    听着这般议论声,戚昭步子迟疑一停。

    她用着意味深长的目光打量了一番眼前这几人,实在是太过于年轻,单纯!

    戚昭所到之处,便让婢子们退开两侧避着。

    人人赞颂她是菩萨心肠!

    几个小丫鬟站在嘉禾居的门口交头接耳般的说着。

    “要说体恤下人还得是咱家小姐,陆家那位据说自儿个生了病便罢了,偏又是个不知道矜贵的主儿,害的府上七八个婢子都染了病!”

    “我看,这柯氏作恶多端老天都看不下眼了,所以她即便是足不出户依旧还是害了病。”

    “咱家小姐虽和她有接触,但也安然无恙,足以见得吉人自有天相!”

    银铃般的小声回荡在这院儿里。

    戚昭站在那屏风前面,透着一层纱往里看去。

    照着她的说法,这绣品可是要送入宫里,呈给陛下的。

    这节骨眼上她也自然是不能轻易拿起,万一要是回头吴帝因为这一场宫宴,也染上了什么病症……

    “绣工不错,这根本看不出与先前有什么差异,很好。”戚昭心满意和的点了点头,回眸一笑看向身后众人。

    一摞银锭端了进来,这帮绣工各个重赏!

    妇人激动洋溢的捧着赏赐跪倒在地上,“多谢大小姐!”

    “难为你们这天南海北的都齐聚在我戚府,听闻你们原先也都没什么正经差事,如若不嫌弃在我这府上清闲没多少活儿的话,便可统统留下,日常修补衣裳还有做衣,离不了绣工。”

    戚昭说着,可她那双丹眸的目光却是一直凝聚在绣品上的。

    她原以为这些绣工大多应该是会拒绝的。

    毕竟他们可都是贺遂找来的……

    “多谢小姐!日后我们定当在府中安心做事!今日大小姐的恩赐,也会铭记在心的!”

    “往后只要是这府中的针线活儿尽管交给我们去做,感激大小姐肯收留我们这一帮居无定所的人,还给安排了差事。”

    瞧瞧他们一个个脸上多么朴实无华的笑容。

    怎能让人联想到,他们会有着什么见不得人的阴谋呢?

    这一刻,就连戚昭自儿个都恍惚的愣住。

    难道,她错了?

    “这绣品,好生收着,若要是等到十五那日不见了,亦或者有什么损伤,大家都得玩完。”

    戚昭的脸上毫无半分波澜,说着便又径直朝着偏屋那间房子走去。

    紧闭着的大门里,谁又能知道现下柯如云母女在里面做着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儿呢。

    她竖起了食指,比划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半晌后,这才让人猛地拉开了门。

    只见柯氏坐在桌前,一只手提笔静心描绘着一幅画,俨然是一出岁月静好的姿态。

    戚婉就站在她的身后端着笔墨伺候着。

    “姐姐不是说母亲这病,会过了病气给旁人,怎的现下又不怕了?身怀六甲还要来此,该不会是藏着什么腌臜心思想要来一手栽赃嫁祸吧?”

    时隔几日不见,戚婉这派头气焰越发强盛了。

    戚昭也毫不示弱的一记冷眼回视,“心若是脏的,看什么都不干净。”

    戚婉朱唇轻启,恼羞成怒的打算继续同她理论。

    不过,却被柯氏一声制止,“婉儿!母亲平日里怎么教导你的?”

    “也不知道柯夫人这病好的如何了?先前御医帮你开的药,可有见效?”

    一边说着,戚昭一边顺着柯氏执笔之下的那幅画上瞥了一眼。

    不过就是一副平平无奇的山水图,并无什么端倪。

    但——

    这画中湖畔里的鸳鸯却只有一只!

    往往鸳鸯都是寓意着夫妻,幸福美满,成双成对。

    一只鸳鸯?

    柯如云又抬起了胳膊,执笔在那墨水里蘸了蘸,随即慢悠悠的开口说道:“我自然清楚当下形势,保命最是要紧,有了这皇差,你我,婉儿,咱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即便我是病入膏肓,入宫也是肯定的。”

    “看这样子,柯夫人的病是大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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