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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

    張霖看到師兄生氣了,只好連忙拉住要走的師兄,將事情大致地說了。三寸人間 .yanqingshu.

    雖是跟師兄解釋了一番,可鄧健還是覺得自己被這師弟拋棄了,瞪了張霖,便氣呼呼的轉身要走,卻是突的看到迎面而來的劉夢遠。

    見到了劉夢遠,鄧健倒是頓時矮了一截,再不敢抱怨了,臉也換了笑容,向劉夢遠行了個禮道:“先生這般照顧凱之,吾作爲他的師兄,代爲謝過。”

    張霖方纔還以爲師兄這回是真生氣了,可沒想到師兄這換臉什麼都快呀!心下倒是放寬了。

    只見劉夢遠頜首道:“不必,張霖也是爲了老夫一家好,家門不幸啊,惹人笑話了。”

    讀書人的臉,可天大,本來這種事算是家醜,關起門來,越少人知道越好,可現在,張霖這師兄弟都知道了,倒令劉夢遠感到有些擡不起頭來了。

    於是三人去了廳裏喫茶,各自尋了位置坐下。

    此時,鄧健感慨道:“學宮倒是幽靜,住在這裏,實是羨煞旁人啊。”接着也憤憤不平起來:“王家人我是知道的,當初我也在兵部職事,他的父親雖是右侍郎,可這王養信卻真不是東西,平時哪裏有時間讀書,四處廝混,屢試不第,卻是將一切的責任推至婦人身,真是可笑。”

    劉夢遠只鬱郁着不做聲。

    剛纔不是還在生氣嗎?怎麼這會爲別人說話了?可是這說話的方式……張霖怎麼都覺得師兄這是給人傷口撒鹽啊,於是忙是咳嗽。

    鄧健卻是沒反應過來,繼續咬牙切齒地說着。

    “據說有消息傳,那個王養信轉考武舉人了,舉人轉了武試,哎,原本當初,太祖高皇帝之所以允許投筆從戎,本是寄望於若有舉人志在沙場者,給他們一個機會,可現在呢,反而成了一個空子,兵部下,不知多少人做這勾當,那些沒希望考進士之人,都來此鑽營,雖說本朝而今崇賤武,可進士是進士啊,再者說了,姓王的家裏朝有人好做官,即便是武進士,將來照樣可以平步青雲,甚至許多進士都不過他。”

    說到許多進士的時候,鄧健彷彿是說到了自己,雖然現在境遇好了一些,成了翰林,卻還是不免感慨。

    有個牛逼的爹是不一樣,可以這樣的任性。

    可是世道不公,又能如何?

    劉夢遠不禁唏噓:“賢侄,這些事,多說也是無意,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如之奈何?”

    卻在此時,張霖嗅了嗅,又聞到了雞香,過不多時,便見那師姐來道:“該用餐了。”

    鄧健瞥眼一看這師姐,目光平平的樣子,卻是下意識地正襟危坐,傍晚時,用過了飯,張霖送鄧健出學宮,張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好撐。”

    “你知道喫。”鄧健氣惱,不禁又兇了起來,道:“啥事都沒解決。”

    鄧健這是在怪自己沒有替師姐找回公道。

    你妹的,我也想呀,只是王養信這個人太過無恥,一時也找不到修理他的理由。

    總不可能無緣無故的打人,亦或做什麼其他衝動的事吧。

    若是爲了一個無恥之人毀了自己,那可不值得。

    不過……他遲早會幫師姐找回公道的,但只能智取,不能胡來呀。

    咦……

    不對,師兄怎麼會突然這麼在意師姐?張霖不禁看向鄧健,藉着月色,看清鄧健那張氣憤不已的面容,他不禁笑着說道:“師兄,我怎麼覺得你對師姐有興致?”

    “胡,胡說。”鄧健彷彿人格受到了羞辱,竟是怒氣騰騰地反駁張霖道:“胡說八道,你說這種話,可得有真憑實據。不然是誣陷我,你怎麼能把我想得那麼不堪呢?”

    看着鄧健一臉着急地解釋,又羞憤不已的樣子,陳凱之忍俊不禁,旋即便淡淡地說道:“因爲今日師兄喫飯太斯了,而且還總是擺弄着你的袖子。好啦,師兄,此別過了。”

    鄧健嘆了口氣,餘怒未消卻又鄭重其事地道:“好好讀書。”

    “是。”

    …………

    不管日子過得好不好,時間依舊一點點的過去,轉眼已到了開春。

    整個洛陽,都沉浸於即將而來的科舉之。

    無數的舉人匯聚京師,蔚爲壯觀,因所有的舉人都需去學宮點卯,領取考號,之後的幾天,便不可再在學宮呆了,因爲接下來,整個學宮都會戒嚴,直到春闈之後,方纔作爲考場使用。

    所有的考號都在經閣領取,這經閣一座小樓,現在卻是人滿爲患。

    吳彥等人邀了張霖,因是冬假剛剛結束,久別重逢,不免有許多話想說,不過關於考試,卻永遠是最熱衷的話題。

    “此次主考乃是內閣首輔大學士,朝廷欽賜的大司空姚治姚公,此公曆來公允,卻不知會出什麼題?”

    “以他四平八穩的性子,一定不會出偏題,越是如此,反而越要小心。”

    “諸位,騎射你們考不考?”

    “不考,考個什麼,自取其辱嗎?”

    此時,吳彥拉了拉張霖,一臉好地道:“凱之,你考不考?”

    張霖想了想道:“還是考吧。”

    吳彥便道:“這可不是尋常射箭這樣簡單,你可要小心了。”

    張霖頜首點頭。

    即便是考,也是需要和武舉人一樣考騎射的,不過騎射的分並不重,至多也只能算是錦添花,絕大多數舉人,索性不考,將所有有限的精力,統統放在考,畢竟考所佔重最大,完全可以靠一篇章,直接金榜題名。

    這騎射,則反而成了雞肋了。

    何況,武考和考是同時進行,這騎射也是和武舉人一道考試,跑了去,在那些專長生跟前,豈不是自取其辱?

    但是對於一些底氣足夠的人不一樣了,張霖打算將所有的考試都考一遍,自己的箭術還算不錯,騎術在武子羲的*之下,也還過得去,只是現在考試的內容還未公佈,卻不知最後結果如何。

    張霖已跟着前頭的學兄,陸續進了經閣,這裏早有吏等張霖報了性命,隨即道:“珠算,考嗎?”

    張霖道:“考。”

    這吏便提筆打了個勾,便又道:“騎射呢?”

    張霖依舊頷首。

    這反而讓吏有些怪了,便耐心地給他解釋道:“太祖高皇帝在時,確實下旨,曉諭天下,所有讀書人,非要騎術、珠算合格的,方能金榜題名。只是此後,到了宗皇帝克繼大統,爲體恤讀書人讀書不易,又特賜騎射和珠算,只作爲備選之項,考亦可,不考亦可,這並不會耽誤你的前程,反而因此而一心多用,影響了你的試,最後反而兩頭落空,張霖先生,你學富五車,學生自然清楚,只是……”

    張霖知道這是他的好意提醒,不要爲了芝麻丟西瓜,因此他便朝吏莞爾一笑道:“學生既已下定了決心,有勞了。”

    吏頗爲遺憾地點了點頭,繼續問道:“那麼兵略,你考不考?”

    張霖心裏感慨,那位太祖高皇帝,還真是閒得蛋疼啊,這讀書人什麼都考,多半是希望多選出一些武雙全的賢才,可實際呢,他卻是忽視了天下承平之後,讀書人除了讀聖賢書,再不願意觸碰其他的學問。

    於是乎,在一心只讀聖賢書的呼聲之下,宗皇帝一登基,立即改弦更張,雖不敢推翻太祖的祖宗之法,卻是從必考,變爲了選考,而實際,絕大多數考試科目,只成了點綴和裝飾。

    張霖沉吟片刻,道:“一併都考了吧。”

    吏無奈,一一給他記錄下來,接着給了他考號,張霖朝他作揖稱謝,方纔從經閣出來。

    這一下子,別人考試倒還輕鬆,而陳凱之考試的科目多,自然變得功課緊張起來了。

    衆人各道了別離之情,卻又不得不一一作別,各自回去溫習功課。

    張霖便如孤家寡人一般,出了學宮後,便回到了師兄這裏。

    誰料剛到家,卻見門前停着車馬,師兄正在指揮着人從馬車裝卸東西。

    張霖走前,不由訝異地道:“師兄,這是做什麼?”

    鄧健撓了撓頭,旋即繃着一張臉,略微生氣地怒罵張霖。

    “你還好意思問,一清早沒了人影,真不是東西,你可知道這學宮馬要封禁了?你的恩師,得先搬出來暫住幾日,哎,你真不是東西啊,光顧着喫人家睡人家的,卻是忘了這個,本來他們是打算暫時在客棧裏住下的,恰好我去尋你,誰料你已去取考號了,那客棧里人多嘴雜,帶着女眷,多有不便,我便邀他們來這裏住了,喂喂喂……小心瓶罐……”

    他說着,便拋下了張霖,朝那卸貨的老門房呼道。

    張霖不禁汗顏,真是慚愧啊,竟連師兄都自己細心,當時還真沒到這些細節,思此,他立即進屋準備幫忙,方纔知道劉先生一家已在這裏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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