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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

    看到了劉夢遠一家子,張霖才突的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

    師兄這院子的廂房不多,自己所住的廂房,怕得騰出來了,他便尷尬地朝劉先生和師母行了個禮,道:“先生,這裏簡陋,莫要嫌棄。”

    餘光偏見師姐正倚在窗臺前,眼睛小心地朝外眺望,整個人看去失落落的,神色萎靡。

    張霖自然是理解師姐現在的心情,被丈夫休了,住在孃家,現在知道的人不多,若是這事被傳出去了,她的聲譽也毀了,雖然她沒有錯,可這煞星的命格,可是害人的,百姓自己不會去深究其的因果,只會聽信讒言,所以她現在應該是非常迷茫,無助的。

    張霖在心裏嘆了一口氣,很爲師姐這樣的好姑娘感到惋惜,遇人不淑呀。

    劉先生見張霖行禮,忙擺手道:“不必拘禮。”一雙眼眸看着張霖,認真地道:“考號領了,時至今日,爲師能教你的,也只有這麼多了,好好的考。”

    張霖作揖又道了聲謝,一旁的師母則是絮絮叨叨地道:“你的師兄,真是熱心呢。”

    張霖瞥了師姐一眼,方纔道:“何止是熱心,便是對我和他的業師,也不曾這樣。”

    所謂業師,是授業恩師的意思,指的當然是方先生了。

    劉夢遠雖然也是師傅,卻屬於宗師。

    劉先生或許沒聽出來什麼,反是這師母道:“你不可背後腹誹他。”

    張霖道:“絕沒有腹誹,學生沒有說師兄對業師不好,只是說……嗯……師兄是個性情人……”

    尼瑪,如此*裸的暗示。

    師母便不禁道:“他忝爲翰林,可看去,日子過得頗爲清苦。”

    雖然心裏對這師兄略有吐槽,可張霖在外人跟前是絕對維護師兄的,他連忙爲師兄解釋道:“這怪不得師兄,要怪只怪學生,本來他的俸祿,倒也過得去,學生來了,倒是牽累了他,何況師兄自幼家貧,有一些遠在江南的親戚,也需要救濟的,平時他又不肯……”

    下面的話,他不說,想必劉夢遠也會懂的,師兄不願貪污,不願投機取巧,本本分分的做官,甘願清貧呢。

    一切如張霖所料,話音剛落,劉先生便連連頷首道:“甘受清貧,不錯,不錯。”

    張霖陪着說了一些話,偷偷瞄了瞄師姐,師姐依舊維持着原樣,面帶鬱郁,眉頭深鎖着,張霖又一次在心裏嘆息着。

    有道是女怕嫁錯郎,王養信真是畜生不如啊,活活害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

    正在這時,突的聽到外間有人道:“學宮昌院掌院劉夢遠何在?”

    劉夢遠起身,也覺得怪,踏步出去,見外頭竟來了個宦官,不做多想,便連忙行禮。

    這宦官正色道:“娘娘有旨,掌院劉夢遠,兩次薦,使今夕有生員連入天人榜,大大彰顯了教化之功,如此大儒,豈可外放於野?特旨敦請劉先生入翰林院,掌制誥,欽賜爲侍學學士。”

    這只是尋常的詔命,所以並不正式。

    張霖的幾篇章,多是劉夢遠推薦,而且張霖還是劉夢遠的學生。說起來,一入人榜,三入地榜,對於朝廷來說,也是與有榮焉,這不正彰顯了當下政通人和嗎?

    正因爲如此,太后、趙王與內閣,早已進行過了討論,此前密不透風,今日卻突然放出了任命。

    劉夢遠一呆,完全是一副沒想到的樣子。

    學宮掌院,屬於學官,確實是十分清貴,可影響力也只限於學宮而已,而翰林侍學學士卻截然不同了。

    整個翰林院,相當於高級儲備官員的訓練營,官階依次爲翰林大學士、翰林侍學學士、翰林侍讀學士、侍學、侍讀、修撰、編修、檢討之類。

    這侍學學士,只在翰林大學士之下,屬於佐官了,不只如此,別看翰林侍讀學士品級並不高,不過從五品而已,可主要的職責除了協助大學士管理翰林院,掌握宮的機要,負責草擬旨意,還有筳講給皇帝授課,負責詹事府,也是東宮的事宜,皇帝出行,更是需要侍學學士來陪同。

    這代表什麼?這是前途不可限量的官職啊。

    可以入主樞,將來更有機會一躍進入內閣,而退,將來亦可充任各部的顯要職務。

    從學官一躍至翰林,品級看去沒有多少變化,可是職責,卻是雲泥之別。在這份旨意宣佈後,一顆朝的政治新星,便冉冉升起。

    “劉侍學,快快接旨吧,明兒,姚公怕要見一見你,有些事需要交代。”

    這宦官笑吟吟的樣子。

    劉夢遠這才如夢初醒,他哪裏想到,自己的命運,轉眼之間,竟因爲當初自己惜才而薦得以改變,他忙謝了恩。

    只是推薦下章,自己便成學士了,他不免有點受寵若驚,不過細細想來也無可厚非,畢竟這千里馬得需有伯樂,再好的章也要有人能識,有人發覺。

    他便是慧眼如炬,看了張霖的章,才讓張霖這樣的人才,沒被湮沒啊。

    張霖和鄧健忙前道賀。

    劉夢遠一時之間,還是有些如在夢,苦笑搖頭道:“命運真是弄人啊,哎,本是老邁之年,原以爲此在學宮終老,誰料朝廷竟有此恩榮,老夫反而不知所措了,二位賢侄,不必道喜了,來,讓荊拙下廚,備一桌酒菜吧。”

    張霖心裏大爲驚喜,這可是自己的宗師,自己的宗師成了顯赫人物,並非是什麼壞事。更別說這宗師對自己多有幫助,他自是發自內心的替劉夢遠高興。

    那師母忙要下廚,也是喜滋滋的樣子。

    鄧健連忙笑道:“這怎麼好勞煩師母?師母,我隨你去。”

    正說着,外頭卻又有人來了,卻是前後兩頂的轎子,穩穩地落在了鄧健的宅院前。

    只見前頭的轎子下來了一人,熱絡地道:“泰山,岳母,小婿來了。”

    卻見一人跨入了院裏,不是那王養信是誰?

    王養信今日穿了新衣,風流倜儻的樣子,此時面帶紅潤,踏着方步進來,卻見劉夢遠諸人在庭院前,忙跨前一步拜下奧:“小婿見過泰山大人,小婿是來接琳琳回家的。”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倒令劉夢遠一呆。

    連張霖都愣了一下。

    臥槽,來到這個世界,還沒見過這樣無恥的人啊。

    當初休妻的時候,什麼事都做得出,絕情起來,豬狗不如,而此時……

    多半是宮裏有了任命,王家那兒很快得到了消息,這王養信馬不停蹄地趕來了。

    見人得勢,便腆着一張臉趨炎附勢,乖乖的裝起孫子來,噁心不噁心?

    張霖負手而立,微眯着眼眸,冷冷開口道:“誰是你的妻子?”

    王養信擡眸,看着張霖,雖聽出陳凱之口的冷淡,卻是溫和地笑起來,道:“原來是陳學弟,你是泰山大人的得意門生,算起來,和我一般,都算泰山大人的半個兒子呢,找機會,我們親近親近。我的妻子?我的妻子自然是王劉氏,兩年前,我八擡轎子親自迎入門的。”

    說到這裏,他竟然眼眶通紅了,拿着袖子擦拭了眼角的淚,才又道:“當初啊,是我鬼迷心竅,聽了小人的讒言,犯下了大錯,當然,這只是鬧着玩的,哪有爲人夫者,這般絕情絕義的,劉氏離家的日子,其實我一直寢食難安,沒一日不是哀嘆連連的,不知她過得好不好,不曉得她是不是傷心,因此今日特意過來負荊請罪,好將她帶回家裏去,一日夫妻百日恩,夫妻之間,哪有永遠相敬如賓的?偶爾打打鬧鬧,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泰山大人想必是能體諒小婿的。”

    他說的極動情,臉盡是悔恨,彷彿如他所言一般,自趕了劉氏出去,便無一日不是後悔一般。

    劉夢遠只冷着臉,不置可否。

    張霖本想罵兩句,可細細一想,終究,這涉及到的是劉氏,這種事,還真不是自己可以決定的。

    倒是這時,廚裏有人衝了出來,怒髮衝冠地道:“都已休妻了,潑出去的水,還能收得回嗎?快走,快走,別髒了我的院子。”

    走出來的,卻是鄧健,鄧健一手提着雞,一手握着菜刀,面目猙獰。

    王養信見狀,反是笑了:“我家的家事,與你何干?”

    鄧健不禁語塞,他氣得咬牙切齒,想了想,卻又如泄氣的皮球。

    王養信隨即朝自鄧健身後出來的劉師母笑了笑道:“岳母大人,小婿許多日子沒來給您問安了,近來可好嗎?哎,小婿真是該死啊,因爲和琳琳置氣,竟做出這般魯莽之事,反而讓泰山和岳母擔心了。正好這趟我帶來了一些靈芝和人蔘,是給二老消氣來的。”

    說罷,他回頭指揮着下人搬禮物進來。

    劉夢遠一時踟躕,他心裏,自然是厭惡極了這王養信,卻也知道,自己的女兒若是不回王家,自此之後,便要背一世的罵名了,可這王養信此前得所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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