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劉夢遠的話，張霖便道：“此事，可和師兄商量過了嗎？”
劉夢遠道：“已經商量過了。 .”
“這樣好。”張霖想了想，纔有道：“住得近一些也好，誰知道那王家人還會不會再來鬧事，先生乃是君子，怎麼防得住這小人的路數？離得近一些，相互之間也好有照應。”
劉先生笑了，道：“是，老夫也有這一層擔憂。”
接着自是和鄧健值去了。
張霖在家裏百無聊賴，只好把時間花在看書，到了下午，吳彥帶了幾個同窗前來恭喜。
那吳彥歡喜地道：“張霖的榜還未放，已得了武榜的狀元，真是了不起啊。”
“他現在榜算考差了，至少也有一個保障，卻不似我等。”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調笑。
此時，劉師母過來，道：“張霖，你這些同窗，都留在此喫飯吧。”
見了這師母，吳彥等人都頓感意外，不禁道：“這不是劉夫人嗎？怎麼劉夫人竟住你這裏？”
“啊……”張霖不知怎麼回答好，這是自己師母，可也是吳彥的師母啊，他遲疑道：“這……是親戚。”
其一個人便好地問：“張霖，何時你與先生結親了？”
張霖想了想：“是我師兄……”
衆人一愣，隨即又恍然大悟的樣子，卻一個個擠着眼色。
張霖好不容易敷衍過去，倒是有人來報：“學宮放了消息，明日清早，放榜。”
衆人一聽，個個摩拳擦掌：“要放榜了，三年所學，畢功此役。”
“若是再不，我爹非打死我不可。”
張霖的心情其實也和其他人一樣，激動萬分。
了，算是鯉魚躍龍門，自己此前得到的名聲，纔可以化爲實質的好處，而若是不，即便再有名聲又如何？
自己要走的路，誠如自己對天人閣的諸學士所言，是一條實踐之路，沒有功名，永遠無法實踐，而武狀元固然是錦添花，可在這個時代，只有真正的試金榜題名，纔算真正的功德圓滿。
他心裏細細回想着自己的章，似乎也沒有什麼錯處，老吾以老，用這個來破題，乃是取巧，可是章的結構，自己卻是細細捋過的，理當不會有問題，怕有一些有新意的東西，考官們接受不了。
無論如何…‘
張霖到吸一口氣，希望自己能夠金榜題名吧。
送了吳彥等人回去，張霖收拾了心情，等到次日一早，同窗們便呼啦啦的到了，都是昌院的人。
大家在昨日約定了今日一同去看榜，按理時間應當是辰時三刻才放榜，可卯時時分，衆人便已來了，還差一兩個時辰呢，卻個個迫不及待的樣子。
此時，曙光還未現，天空還是一片昏暗，一層薄霧籠罩在院落，露水打在了諸人的綸巾和儒衫，大家卻是嘻嘻哈哈的一道扣門。
劉師母和師姐是知道大家今兒約好了來此的，所以一早在廚裏忙活了，鄧健也起得早，前去開了大門。
衆人見了鄧健，紛紛行禮道：“見過師兄，吾等是張霖的同窗，邀張霖同去看榜。”
“這樣早？”鄧健邀他們進去坐，吳彥等人倒是搖頭，要在院門前等。
那師姐恰好從廚裏出來，這廚裏本是通着院落，她一現身形，吳彥等人眼尖，見着了，紛紛彎腰行禮道：“見過嫂嫂。”
“嫂……嫂嫂……”鄧健一哆嗦，兩條腿發軟。
那師姐嚇得俏臉染一層紅暈，沒有說任何話，忙躲進了屋裏去。
劉師母聽到動靜，從廚裏出來，也是愕然。
氣氛有些詭異啊。
這時，另一個廂房的門推開了，只見劉先生走了出來。
衆人便連忙向劉夢遠行禮：“見過恩師。”
禮多人不怪，可劉先生顯然也在裏屋聽到了什麼動靜，一時尷尬。
這種事，如何解釋呢？自己是師長，似乎無論如何解釋，都……哎……
他心裏吁了口氣，想了想，似乎覺得還是什麼都不解釋的好。
倒是張霖這個時候才走了出來，鄧健便扯出了笑容，連忙朝張霖招手：“張霖你來。”
張霖看着鄧師兄這笑吟吟的樣子，心裏想：“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他還是走了過去，鄧健則是親暱地摟了摟他道：“張霖啊，師兄祝你金榜題名。”趁人不注意，壓低聲音道：“你胡說了什麼，你壞了你師姐名節，難道你不知嗎？”
張霖頓時汗顏：“我……我……師兄，是我的錯，當時…”
鄧健背對着其他人的視線，咬牙切齒地道：“你這混賬，我要揭破你。”
這傢伙，似乎很喫這一套。
鄧健頓時下巴微微擡起，仰角四十五度，彷彿即將陣以死殉國的將軍，口裏喃喃念：“雖千萬人，吾往矣。”
轉過身，看着衆人瞧他怪異的樣子，還有劉先生以及師母表現出來的不安，接着……
鄧健啪嗒一下，他跪了。
鄧健聲情並茂的高呼一聲：“孩兒鄧健，見過泰山大人，給岳母大人問安。”
臥槽……
還有這個操作？
張霖目瞪口呆，方纔不是要他澄清嗎，可現在……
這算是趁熱打鐵？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啊。
吳彥等人個個驚得目瞪口呆的，這位師兄………對待自己泰山這樣的有禮……果然不愧是翰林。
劉先生也是一呆，老半天回不過神來。
劉師母卻是眼珠子瘋了一般的在轉，這鄧健，好歹是翰林，這些日子相處，人品倒還貴重，自家的女兒，現在孤苦無依，這鄧健……倒也算是良配了，只是可惜……還不曾測過八字。
可這時候，哪裏顧得了這麼多……
劉師母快步前，三步兩步地一把拉起了鄧健，笑容滿臉地道：“賢婿，都是自家人，何須多禮？”
劉夢遠本是被鄧健突而其來的舉動給驚着了，可是現在……
他嘴脣嚅囁，畢竟沒有鄧健和師母這般的厚臉皮，不知怎麼說纔好。
張霖不敢留了，這情況似乎越來越複雜了，你們這些亂七八糟的破事，你們自個兒去收拾殘局吧。
於是忙催着吳彥等人道：“我們去看榜了吧，恩師，師母，師兄，師姐，晚給我殺雞，不喫馬肉了。”
說罷，溜之大吉。
而在這庭院裏，空氣卻好像凝固了一樣。
鄧健似乎找到了一個理由，突然覺得自己好受了很多，無論如何，自己也是爲了幫助師弟，給師弟擦屁股，方纔如此的厚顏無恥，一想到這個，他心裏倒是舒坦了，竟彷彿自己身隱有聖光籠罩。
此時，劉師母遲疑地道：“鄧翰林，你是認真的吧？”
“這……”鄧健猶豫了一下：“我是聽……”
還未說完，劉師母已一把拉住了鄧健的手：“瞧老身瞎說什麼，這種事，怎麼可能不是認真的呢？這世哪裏有人會拿這個來開玩笑的？賢婿，來，我們裏頭坐，今兒也不急着去當值，人生大事要緊。”
鄧健悻悻然道：“我……不知師妹，肯是不肯？”
師母毫不猶豫地道：“肯的，肯的，哪裏有不肯。”
劉夢遠覺得自己尷尬症要犯了，咳嗽一聲：“公務要緊，老夫先去值。”
…………
這個時候，天空終於緩緩變白，可街依舊是冷冷清清慼慼的樣子。
張霖等人結伴而行，等到了學宮之外，才發現今日看榜之人之前看榜的人要多得多，無數人翹首以待。
可這時時候還早，張霖等人，混入人羣，很快便離散了。
張霖只好孑身一人混入了深處，心說至少還得一個時辰才能發榜，於是只好百無聊賴的樣子四處看看。
而這個時候，在那宏偉的洛陽宮裏，還是也已早起，才整理好的儀容，便有人來通報：“李王求見。”
皇其實對於今日的榜，是頗爲關心，卻又不好下旨去學宮裏問，剛剛讓宮女給她梳好了頭，便聽李王來求見，繡眉不禁微微蹙起。
“怎麼，他不去主持今日內閣的議事，跑來這裏，卻是爲何？”
這通報的小宦官道：“說是有重要的事，要稟報娘娘。”
“重要的事？”皇眼古井無波，淡淡地道：“請去玉溪樓吧，朕在那裏見他。”
“是。”
用不了多久，一身盛裝的皇便擺駕至玉溪樓。
這裏沒有宮諸殿的雍容華麗，陳設卻顯得很雅緻，李王端坐在玉溪樓裏，宦官早斟茶來了。
他徐徐地呷了口茶，等外頭有人通報：“陛下駕到。”
李王忙出了玉溪樓，前去接駕。
還是帶着宦官們在李王的迎接下入樓，她面帶微笑，卻是徐徐道：“怎麼，有什麼事，非要今兒清早來說。”
“陛下，非是臣弟要擾陛下的清靜，只是……百官們鬧的厲害。”
“鬧？”還是風淡雲輕地看他一眼，心裏彷彿在說，朕怎麼沒聽到有人鬧得厲害，莫非是指使人鬧的厲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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