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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九章

    張霖剛回到離家的不遠處,便門外停着一輛轎子。 .

    他絲毫不覺得意外,心頭已經猜出了是何人到臨。

    他信步前,便見錢盛正一臉焦灼之色地站在庭院外等待。

    見了張霖回來,錢盛快步迎來,語帶急切地道:“賢弟。”

    張霖用眼神制止他,對一旁的鄧健道:“師兄,我有些事。”

    鄧健很識趣地道:“早些回來啊,小心不給你留飯。”

    這在外人面前,像是最平常的囑咐,可張霖聽得明白,師兄的意思是,到時候回去,飯肯定是有的,不過菜多半沒了。

    等鄧健先進了院子,張霖看了錢盛一眼,才朝遠處努努嘴道:“我們走走。”

    錢盛便邊走邊嘆口氣道:“想必賢弟已知道了消息吧,我也是剛剛打聽到的,想不到竟因此連累了賢弟,實在……心裏過意不去啊,那鎮海乃是國師的左膀右臂,此人甚爲狡猾,許多年前,他還曾向我索取賄賂,那時我並不曾理會他,這一次,他覷見機會,料他定是要報復的,只是……竟是牽連到了賢弟,此人代表的乃是大涼朝廷,難保………”

    張霖依舊從容,反而安慰他道:“事到如今,想這些已經於事無補,該是想着如何解決掉這個麻煩,而不是唉聲嘆息,殿下既然想要力挽狂瀾,該明白,單憑哀怨,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

    錢盛默然,臉隱隱多了幾許慚愧。

    張霖想了想,便道:“此人……是個和尚?真和尚還是假和尚?”

    錢盛道:“他從前乃大涼萬佛寺的高僧,後受國師舉薦,這才入了大涼朝廷。”

    張霖繼續問:“這樣說來,佛法很是精深?”

    錢盛猶豫了一下,才道:“這……理應是吧,不過所謂的佛法,不過是巧言之術而已,在我看來……”

    張霖搖搖頭道:“佛法是什麼,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他既是佛法精深,這好極了。”

    錢盛直直地看着張霖,一臉不解,道:“賢弟這是何意?”

    張霖只略有沉吟,便道:“沒什麼意思,只是想請他指教而已,錢兄,能否幫個忙,你該去尋那鎮海一趟,告訴他,張某人倒是很願意請他賜教。”

    錢盛微愣:“只怕他並不肯……”

    “他會的。”張霖解釋道:“錢兄,此人既是佛法精深,甚至能得到那國師的青睞,那麼一定是個巧言善辯之士,這等人,其實最是自負。何況我那題字,一定是送去了大涼之後,得到了最大的反響,這才使貴國國師惱羞成怒,想要向大陳的朝廷索要我去西涼治罪,於那鎮海而言,若只是單純地將我帶回去治罪,還不足以算是功德圓滿,若是能找機會將我辯倒,使我啞口無言,你想想看,若是傳回了大涼,會如何?”

    只少頃,錢盛露出恍然大悟之色,道:“我明白張賢弟的意思了,此人一定會迫切地想借張賢弟立下一樁功勞!”

    張霖笑了笑道:“請教的地點可以在學宮,你和他說,到時我會請許多名士前去,若是他不敢來,那也無妨,若是敢來,我便和他切磋一二。”

    錢盛不禁在心裏想,莫非這張賢弟是想和他來一次佛儒之辯?這……真是高明啊,只是將事情鬧大,張賢弟也安全了。

    錢盛本帶着幾分不安之色,此時倒是恢復了點精神氣,他朝張霖作揖道:“愚兄明白了,愚兄這便動身,告辭。”

    張霖看着錢盛快步離開得背影,目露出了狡黠之色,卻只是一笑,便揹着手回家去也。

    ……

    次日一早,張霖剛剛抵達了翰林院,梁侍讀便將張霖喚去。

    梁侍讀面色古怪,口裏則道:“張霖,今日你不用入宮當值了。”

    張霖很乾脆地點點頭道:“下官明白。”

    梁侍讀嘆口氣道:“這是爲了你好啊,如今你在風口浪尖,這……也是陳公的意思,你也放心,陳公等人,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同意那西涼人的要求的,不過這些日子,你卻需得小心一些。”

    張霖便頷首道:“多謝。”

    於是張霖便在翰林院整理着牘,直到正午的時候,錢盛氣喘吁吁前來求見,當面道:“那鎮海,答應了。”

    “答應了好。”張霖笑着點點頭,便又道:“他可訂了時間?”

    “約定了明日清早,他會去學宮恭候。不過……”錢盛顯得有些擔心:“怕只怕此人……最擅詭辯之術,不容易對付啊。”

    張霖搖搖頭,勾脣一笑道:“你放心,到時一定將他打得滿地找牙。”

    錢盛心裏不禁大感疑惑,他太清楚鎮海這個人了,此人在西涼極爲有名,正因爲宣揚佛法厲害,所以纔得到國師的青睞,自己的父皇曾和他一起探討過佛法的問題,每一次都爲他的巧言所說服,張霖再厲害,難道真是他的對手嗎?一旦輸了,不但成了此人的美名,對於張霖的聲譽,怕也有損害。

    只是錢盛還是將這些話泄氣的話憋在了心裏,無論如何,木已成舟了。

    他心裏吁了口氣,不便久留,便幽幽的告辭而去。

    張霖似乎對此並不擔心,繼續好好地辦他的公,依舊得極認真。

    又到了次日,他清早點卯之後,便去尋了那梁侍讀告假。

    梁侍讀瞥了他一眼,似乎很能體諒張霖的心情,頷首道:“你想休息,休息也好,朝確實有人在說你的怪話,不過你大可放心,內閣諸公,斷不會因此而妥協,你明白了嗎?”

    張霖作揖道:“多謝大人開導。”

    出了翰林院,張霖便匆匆地往學宮趕去,學宮的守衛和張霖是老相識,張霖將他們叫到一邊,低聲耳語幾句,接着便一路趕往飛魚峯。

    眼看要過橋,身後卻有人厲聲呼喚他道:“可是那張霖!”

    張霖回眸,卻見是氣沖沖的楊業。

    楊業氣呼呼地道:“事到如今,你還不安分?事情,吾已知道了,這個時候,你理應乖乖的躲一躲這風聲,免得落人口實,怎麼可以還胡鬧,竟邀了那大涼國使來辯論,你還嫌不夠亂嗎?”

    果然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啊。

    張霖不由苦笑道:“讓大人失望了,學生不過是想和這位國使請教而已,時候不早,學生要山準備了。”

    楊業氣惱地瞪了張霖一眼,卻道:“老夫隨你一同山。”

    其實這消息雖沒有刻意傳播,不過卻傳的很快,不只楊業知道,還有不少大儒和名士,以及學得博士也是知情的。

    張霖倒也沒有阻止,和楊業一同山,一直到了書齋,這裏完全是新的建築,不過張霖早已請楊業僱了幾個老僕在此了。

    顯然,他們已將書齋的裏裏外外都打掃了乾淨。

    過不了多久,便又有人陸續山,都是一些好的博士,張霖見了他們,一一作揖行禮。

    衆人本都想勸勸張霖,可細細想來,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勸了又有什麼用?也罷,人家本來是衝着張霖來的,那麼……索性看看熱鬧吧。

    原本張霖和那和尚約定的乃是辰時,可左等右等,至今也不見那鎮海的人影。

    許多人便顯得不滿了:“此人如此不守信,實在是使西涼國蒙羞。”

    “罷了,吾等走吧。”

    張霖倒還顯得很有耐心,靜靜地等着,不多說什麼。

    過不多時,終於有人來報:“人來了。”

    張霖也懶得下山去迎接,足足等了一兩柱香時間,那鎮海才姍姍來遲,他的身後左右,竟還有法海禪師,以及一些不知從哪裏來僧人。

    那法海禪師見了張霖,嗔怒地瞪了張霖一眼。

    張霖不做理會,尼瑪,我張霖的世面見得多了,理你做什麼?

    鎮海則是眯着眼,左右看了看這些學宮的學官和博士,似乎覺得還算滿意,想到今日有這麼多博士和僧人在此做見證,只要自己贏了,這個消息自然會不脛而走了。

    張霖則是前朝鎮海見禮:“學生見過禪師。”

    鎮海只冷冷笑着看他一眼,便板着臉道:“張居士,汝之言行,褻瀆了佛祖,這……可是要下拔舌地獄的。”

    張霖反而微微一笑道:“我佛慈悲,定然不忍令學生下地獄。”

    這叫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此時,鎮海卻是臉色平靜下來,心裏也有了計較。

    這才一開始而已,這姓陳的,倒顯出了幾分能耐,看來……這姓張的小子果真不簡單,只怕這一次是一場惡仗了,尚需小心堤防爲好。

    鎮海倒不再小看張霖了,收起了倨傲,臉色平淡地道:“很好,你既知我佛慈悲,也並非不是可以度化之人,今日貧僧度化了你吧。”

    張霖心裏說,你特麼的還度化啊,哈,今日我代表至聖先師先教化了你。

    不過他面也只是淡然地笑了笑,隨即道:“張某人,有個不情之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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