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客房。
“咚咚咚”
“夫人,”店小二抱着包子在門外敲門,“夫人,您在嗎這裏有東西要交給您”
“知道了,”小安氏立在窗前,怔怔地看着街上那輛遠去的馬車,半天才輕聲道,一邊轉身走到了門前,拉開了門栓,蹙着眉打量着外頭的店小二,“有什麼事兒嗎”
“昨天的那位客官,剛剛讓我上來把包子交給您,”店小二滿臉堆笑把那一包包子遞了過去,“熱乎着呢,您趕緊趁熱喫吧”
“有勞了。”小安氏接過了包子,然後關上了門,做在桌前,直勾勾地盯着那白麪包子,半天才取過了一個,送到嘴邊咬了一口,頓時滿口的鮮香肥嫩,小安氏的鼻頭驀地就是一酸,她其實沒有什麼胃口,可卻還是一口一口地把手裏的包子給喫完了。
“那夫人可喫飯了嗎剛纔小二說給夫人送了水餃上來了,夫人可吃了嗎”
“餃子油膩,怕是夫人難以入口,我去給夫人炒兩個爽口的菜端上來吧,夫人,想喫什麼飯米飯還是麪條”
“我想喫水餃,三鮮餡兒的。”
“這地方怕是湊不齊三鮮餡兒,豆腐粉絲餡兒的夫人願意喫嗎”
“好喫嗎”
“好喫,夫人且再睡一會兒,我這就下去準備了。”
“哦,快快去快回。”
“是,屬下遵命。”
安靜的客房裏,小安氏垂着淚,把整整半斤的包子都喫下了肚兒。
龐毅請來的郎中是小城裏最有名的醫館裏頭、行醫快五十年的老郎中,人家嫌天冷原是不願意外出出診的,更何況還得上山,後來龐毅付了人家三兩銀子的出診費,又給人家跪下叩頭,老郎中這才答應了。
“陸郎中,您裏頭請,”龐毅扶着陸郎中下了馬車,一邊替他提着藥箱,一邊攙着七十歲的老人家,“您慢點兒,仔細腳下。”
“好說好說,”陸郎中點點頭,一邊就坐在了炕沿兒上,剛纔在醫館裏,龐毅已經大致跟他描述了鍾明巍的傷情,這時候,他那雙昏黃的老眼打量着鍾明巍高高腫起的膝蓋,眉頭擰得厲害,一邊自言自語道:“怎麼寒毒這麼重”
鍾明巍忙得問:“先生,我這腿能治好嗎”
“先等等,”陸郎中沉聲道,一邊從藥箱裏頭取出了銀子,一邊輕輕刺入了鍾明巍的膝蓋,鍾明巍驀地擰住了眉,忍着沒叫出來,陸郎中又抽出了銀針看了看,一邊放到鼻前聞了聞,當下眉毛擰得更厲害了,“不太好。”
鍾明巍的臉色有點兒難看了:“還請先生直言。”
“你這傷是老傷了,舊傷沒有養好,又添新傷,已經傷了根基了,”陸郎中嘆息着搖搖頭,一邊伸手去捏了捏剛纔施針的膝蓋,登時從那針孔裏流出了和着黃濃的鮮血,一邊對鍾明巍道,“你看,你這膝蓋裏頭,如今滿是膿液,都把骨肉給傷着了,你自是站不起來的,我自是能給你清乾淨了,可是過了不久,又會生出膿液,而且會比現在更多,腫得會更厲害,長年累月下來,怕不止是膝蓋,這半條腿都得廢了。”
龐毅聽聞此言,只嚇得臉子都慘白了下來,他“噗通”一聲跪在了陸郎中的面前,苦苦哀求道:“先生,您一定要抱住我家爺的腿啊,他這腿可斷斷廢不得只要您能妙手回春,不管是多少銀子我們都出啊”
“這不是銀子的事兒,寧古塔這樣地兒這樣的氣候,從來都不是將養身子的地方,好好兒的人過來,時日久了,身子都會有虧損,更何況又是他這樣的身子骨”陸郎中嘆息着搖搖頭,“他這樣的腿,若是換在其他地方,金藥玉湯的養着,好歹能保住,可若是在這中年苦寒的寧古塔,怕是不出五年,就徹底廢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