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寧將袖口中放置許久的藥粉拿出,快速地將粉末塞在麪糰中。

    粉末迅速與麪糰融合,無聲無息地成爲了麪糰的一味原料,麪糰卻不免發出一絲淡弱的藥味。

    膳夫氣喘噓噓地將木盤撿起,並未發覺半分。

    他用力搓揉着案板上的麪糰,熟練地捏成細長的條狀。

    油鍋熱好,熱油在鐵鍋內發出滋滋的響聲。

    嘩啦一聲,麪糰下好,幾抹翠綠的蔥花和鮮肉也下入鍋內,將最後一絲極其微弱的藥粉味道,也徹底掩蓋住了。

    這時,洛寧蹙起的眉頭才悠然展開,她笑道:“手頭上這麼多活,要等到何年何月啊算了算了,這會兒副宮主也該歇下了,你把耳奴的喫食準備好就行了,副宮主那兒我會替你說道的。”

    膳夫點頭哈腰地道謝,手中將鐵鍋翻起,烈火隨之猛地竄起。

    終於,一碗香氣四溢的素面好了。

    膳夫急匆匆將素面放在重新洗淨的木盤上,快步端到膳房外,又有一名藥童接過,緩緩遞到耳奴身前。

    耳奴肚子餓的頭暈眼花,肚子咕咕叫,正要下筷,卻被身旁的藥童攔住了。

    耳奴一驚,不知那藥童寓意何爲。

    耳奴雖聽力過人,但是嗅覺,視覺卻遠遠差於常人,她聞不到春日的花香草氣,更聞不到市井中的銅臭墨香。

    她的眼睛雖能看見萬物,卻看不到半分色彩,一切在她眼中皆是黑白兩色。

    正如眼前這碗素面,銅色的盤,墨色的碗,綠色的蔥,白色的面,粉嫩的肉。

    而她的眼中,卻只有黑色的一切,和白色的麪條。

    這是除卻她以外,任何人都不知道的祕密。

    她望向藥童,輕聲問道:“白釉,怎麼了”

    只見白釉輕輕取出一根銀針,撈出一勺清湯,放入一旁的碗內,低聲道:“這幾日變故頗多,一定要萬分小心,宮主吩咐過要保護好你,哪怕是自己人,也不能輕信。”

    良久,銀針入湯,那湯卻並未變色。

    耳奴笑道:“白釉,你太小心翼翼了。”

    白釉卻不認可,倔強道:“小心駛得萬年船,多留個心眼,總歸是沒錯的。”

    耳奴笑而不語,細細酌了幾口麪湯,大口喫起素面來。

    這一喫,便發現了異常所在。

    面入肚中,頓覺五臟廢物扭成一團,被螞蟻一點點啃食般疼痛。

    身體上下的每一寸血液都停止了流動,心臟在那一瞬間疼痛如被活生生撕裂一般。

    “啊”

    這一聲極爲淒厲,驚擾了整個司藥宮內的人,甚至連熟睡的宋清婉也被驚醒了。

    可耳奴才剛剛叫出聲,便立刻眼睛瞪得如銅鈴般大,她的嘴巴依然是張開的,凌然吐出一口鮮血,耳畔卻依然聽不見半點來自她的聲音。

    她拼命地張了張口,想發出一點點能被聽見的聲音。

    可是縱然她的聽力再如斯敏捷,也捕捉不到任何一點她自己發出的聲音了。

    她不敢相信更不肯相信

    她拼命地搖了搖頭,捏住自己的喉嚨,逼迫自己發出聲音,臉都憋紅了,卻也吐不出一個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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