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久手中正將燭火白玉架擺正,桃離喃喃時她眼眸中波光微動,浮現一絲神祕難測的神情,頃刻間又恢復如水一般的平淡。
或許,聽得清楚這世間諸事,也未必是什麼好事。
桃離漸漸遠去的背影與無邊的斜陽暖色融爲一體,喬久淡淡嘆了一口氣。
她只想靜靜地將一切歸爲原位,脫離出傾妃的宿命,逃開兵變那一日的生死劫,卻無意中將這恰如一汪深潭的北陵後宮激起千層浪花。
指尖觸到牀榻上冰冷的涼被,起初,喬久還以爲是宮娥們忘記將被褥換成冬季的棉被了。
藉着殿內的火光看去,這才發現,牀榻上明明是一層厚厚實實的暖被,裏三層外三層地鋪好了。
本是一股熱氣攏在被褥內,她的指尖稍稍一碰,那股熱氣悄然無蹤。
一時間,她忘了將指尖挪開,她觸碰的暖被一角頃刻變得冷硬幹枯。
明明是由軟蠶銀絲做成的棉被,此刻卻如屋檐下風吹雨落的石塊一般,沒有絲毫溫度,膈得喬久指尖生疼。
她咬了咬牙,一鼓作氣鑽進了棉被中,耳畔卻傳來細細碎碎的落葉聲,吵雜不堪,近在耳畔一般。
她在牀榻上輾轉反側,卻聽見了一縷盈盈繞繞的琴音,絃音流轉,不絕於耳,正是從宣武殿的方向傳來的。
耳畔響起桃離的話語:“方纔您被困在地下,奴婢一心急,便請了畢公公去司藥宮,如今宋清婉應該在宣武殿陪伴陛下。”
她微微閉上眼,放空腦海,不願再去想任何事情。
她的呼吸漸漸變得沉重,一點點陷入夢鄉。
夢中,閒言碎語不絕於耳,幾位模樣秀麗的女子正安坐在百雕茶木椅上,喋喋不休地議論些什麼。
一位身姿翹楚的女子傾然而至,只見一衆女子立刻停下議論,不再言語。
那走來的女子一件硃紅色百蝶穿花上衣,衣袖上的繡線比普通的繡線極致許多,一絲針腳的錯處也瞧不見。
腰身緊收,女子下着一襲淡紅白玉蘭花繡黃長裙,裙尾幾墜淡緋瓔珞,將雲絲鞋襯得光彩亮澤。
女子不緊不慢地悠悠走來,目不斜視地走向最高的那一位座椅,姿態慵懶地落座在木椅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在桌案上敲打着假指甲,發出丁然響聲。
女子神情渙散,似有什麼不悅的事情。
但縱然她臉色如此不鬱,一雙鳳眸也依然波光瀲灩,流轉着傲人的嫵媚,一顰一笑,皆醉人心絃。
身側的宮娥急急端了烹好的熱茶前來,小心翼翼地置在桌案上,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女子笑也不曾笑一笑,只神情冷冷地掃了一眼茶碗,接過白玉透青的茶碗微微一瞥。
茶盞中盈盈生碧,散發着沁人心脾的淡淡香氣,嫋嫋茶霧緩緩而出,卻是好茶。
縱然如此茶香也博不來她半分歡喜,只見她快速地掃了一眼坐下的妃嬪,蒼勁冷漠的聲音悠悠傳來:“言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