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要去尋那冰冷的來源，身側卻一閃而過一個身影，他側頭看去，急急提了浮塵，撕心裂肺地誇張喊道：“傾妃娘娘，您這是要去哪兒啊”
他聲音素來沉穩，這一聲卻朗而尖銳，殿內的人若是不聾，必能聽見。
喬久正踱前幾步，方纔的那個位置有風颳落葉的聲音，聽得不甚清楚。
如今這個位置她再聳了聳耳朵細細聽去，終於聽得幾句細碎的話語，正是相隔甚遠的宋清婉和香卉的對話。
“宮主，您真的太傻了”香卉眉眼間似有責怪的意思，但並未現於淺表，深深皺着眉頭，不肯輕易舒展半分。
宋清婉倒沒有說話，只是一隻手靠在香卉的肩頭，將半個身體的重量壓在香卉的身上，另一隻手用力撐住硃紅門框。
縱然如此將重量轉移，她也依然一副獨木難支，難以立身的樣子，飄飄然地東倒西歪，似要砰地一聲摔在地上。
“我的決定何時要你置扈”宋清婉冷冷訓斥道。
“宮主金玉良緣且要心心相印，方纔長久，若是隻有一人心，那便是不對門戶，縱然如何付出，那顆拋出的心也會被人棄之無味，厭如糟糠的”
喬久愣了愣，這香卉平日裏攻於算計，不捨名利不捨權重的模樣，翩翩對這男女之事倒是比宋清婉更瞭然於心，比這三宮六院的嬪妃都看得通透。
可惜她還是漏說了一點，若是心心相印，金玉良緣，可一人補救便要死去，那更是人間悲劇，聽者淚聞者泣。
就好似幾日後便是秀女晉選，一月後東臨便會大舉進攻。
可見，光是有兩顆心意相通的心還不夠，還需時機成全，上天成全，萬事萬物成全，纔可能相依相守白頭到老一生吧。
喬久雖不明白香卉明明與宋清婉同出一氣，如今爲何卻爭吵不休到如此的具體原因，但她能清晰地發現，宋清婉的面容枯槁消瘦，狀若死人。
方纔在大殿的通明燈火依稀掩蓋了她這蒼白的面容，這如今在這初雪消融的微光照耀下，她便宛若那大病之人迴光返照之後的一瞬面容，憔悴不堪。
分明今早在司藥宮時她還面色紅潤，頗有光澤，一副能活到百歲還要興風作浪的得意模樣，如今卻連個身體也站不穩，着實讓人想不明白。
但縱然這般於情於理，條理清晰的勸說也沒能讓宋清婉回心轉意。
她艱難地向殿外走去，張了張慘白無血的嘴脣道：“你不懂遇上他，能見他不鬱，見他歡喜，陪伴着他，便是這天下間最幸福之事。”
跨過門檻時，她腳下一個不穩，轟然倒下，幸而香卉及時扶住了她，只是半跪在地，但膝蓋上應是摔破了的，因爲喬久聞到了一股極其鮮明的血腥味。
但這股血腥味又不免怪異，還摻雜了濃厚的污血的味道，恰似罪門腐爛宮娥們的氣味，不免讓人反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