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墨想到暗夜堂傳來的消息,姽嫿之觴確實是鬼門宗所有,這說明應該是鬼門宗借鄭韻的手向她下毒。
可是,讓人奇怪的是,好像派人輪姦鄭韻的事,也是鬼門宗做下的。若是殺人滅口,直接殺掉更省事,這樣子,明擺着像是在替某人在出氣。
鬼門宗的人既一手推動鄭韻向鄭媛下毒,又對付鄭韻而出氣,這根本就是自相矛盾。
宗政墨神色一暗,一個宗主,一個少主。
想到那個同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少主,宗政墨眼眸深似黑潭,一眼望不見底,深不可測,嘴角卻隱隱地期待着兩人的正式會晤。
這個少主與鄭媛有過短暫的接觸,可這死女人壓根就沒得啥有用的記憶,只記得一個帶面具的男人,還有那一場慘絕人倫的血腥場面。
這些猜測及疑惑,他並沒有告知鄭媛,直覺地想要隔開她和那個少主
鄭媛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鄭韻還得罪了什麼人,竟然用如此歹毒的方法對付她。
宗政墨邪佞的臉妖嬈邪魅,長臂一攬,將鄭媛擁入懷中,低聲告誡道:“不許忘記寫一萬遍,本王的名字。”
“可不可以不要寫”鄭媛雙手推開宗政墨少許。
“不行。”
“那我可不可以寫其它的字啊只寫宗政墨這三個字,多枯燥啊。”鄭媛起身,垂死掙扎。
“不行誰叫你眼瞎本王要你將本王的名字記在你的腦海,刻進你的肉體,鐫刻進你的骨髓,你的心這樣,你在任何情況下,首先想到的只有宗政墨這個名字,這個人。”
宗政墨頓了頓,冷魅道,“先寫一萬遍本王的名字,然後,再將本王的畫像畫上一萬遍本王不相信你還能眼瞎心盲”
嘭地一聲,鄭媛一個趔趄直接栽倒在地。
她已經內流滿面了,這個變態狂
折磨人也不是這麼個折磨法啊。
她鐵定主意,日後一定不會主動對他說我愛你這三個字,說了,防線全面崩塌,再無人權。
哼,打死都不說老孃默默地將你放在心裏,愛在心裏口難開。
果然,守不住心,管得住口,也是對滴
武狀元府邸。
自從二十二年前,趙氏家族遭遇驚天劇變,家族親人幾乎死絕後,葉姿星便再也沒穿過華美的服飾,經年累月她只是穿着一成不變的黑衣。
二十二年如一日的黑色,亦如她沉重黑暗的心思。
當她還是一個妙齡少女時,她的整個人生全毀了,疼愛她的親人一夕之間全被殺死了。
從此,她的眼前只剩下一片濃郁的黑暗。若不是徹骨的仇恨,若不是爲了報仇血恨,她根本就支撐不到今日。
而今日,她卻換上了一套華麗的衣服,頭戴珠玉,整個人打扮地與京都貴婦並無差別,雍容而華貴。
但是,她數十年雙手沾滿血腥,周身的冷漠暗黑氣場,卻是任何名貴的衣服也無法遮蔽。
冷眸中的寒意與黑暗,也是這個年紀女人沒有的東西。
她是一個冷豔倨傲的女人,身上強悍到冷血的氣息讓人心生畏懼。
葉振逸溫潤的眸子裏掠過一道驚豔,微微怔了一下,這是他第一看見娘,穿除了黑衣以外有色彩的衣服,很美很美。
錢石頭恭敬地立在一旁,只覺得眼前一亮,目光中不自覺帶了幾分垂涎,平常看慣了宗主一身壓抑的黑,偶爾換種口味,卻叫他幾乎挪不開眼。
葉姿星眼眸突然如刀般刺向錢石頭,下顎微揚,面無表情道:“錢左使,你的眼珠子是不是長錯位置了”
錢石頭驚懼,屈膝一跪,冷汗淋漓道:“宗主,屬下逾越了請宗主懲罰”
葉姿星紅脣勾起一抹嗜血的冷笑,並未立刻讓錢石頭起身,而是轉向葉振逸,道:“振逸,娘會在你這兒住一段時日。”
葉振逸臉上一喜,趕忙道:“娘,你若願意,住多久都沒問題。”
從小到
大,他與娘真正親近的時間少之又少,一年難得見上兩三回,這次娘竟然要在他這兒住一段時間,葉振逸心裏是前所未有的高興。
皺眉瞥了一眼身上鮮豔的華服,不禁心生嫌惡,非常不適應,她現在是以葉振逸母親的身份住在京都,自然不能再穿着一身沉悶的黑衣,那樣會顯得格格不入,惹人懷疑。
葉姿星眉目一壓,脣邊浮現一股森寒之意,陰狠道:“這次,算九皇叔命大,竟然還活得好端端的。可此人一日不除,遲早是個大禍害更何況,他前不久甚至向狗皇帝立下軍令狀,一月之內剿滅鬼門宗。”
姽嫿之殤如此陰毒的東西,鄭媛與九皇叔兩個人都沒事,葉姿星簡直快要懷疑自己的能力了。
她是不是真的老了
葉振逸心中一凜,俊雅的臉上神色晦暗不明,端起桌上的茶杯,輕啜了一口茶,答道:
“九皇叔爲了解鄭媛之前中的毒,而將聞名天下的神醫琴缺公子請到王府,所以,不論什麼毒都可解。”
葉振逸頓了頓,看着葉姿星,有些欲言又止。
“你想說什麼”葉姿星冷漠地瞟了他一眼。
“孩兒以爲,現在不是除掉九皇叔的最佳時機。娘,雖然我們的目的是不放過任何一個宗政皇族的人,可是景帝最想除掉的人就是九皇叔,我們怎能讓他痛快呢退一步講,九皇叔即使上繳全部兵力,不再領兵,他暗中卻培植了不少勢力,若是與九皇叔周旋,只會損耗我們更多的實力。”
葉振逸眉心微凝,擡眼定定地看了一眼葉姿星,緩緩道:“九皇叔當初之所以立下軍令狀,本就是因爲鄭媛在宮中中了劇毒的緣故。”
葉姿星冷冷一哼,鬼門宗耳目衆多,狗皇帝身邊自是佈下了精密的細作,旁人不知道平王妃的毒是誰下的,可她早就知道,那個女人的毒是狗皇帝下的。
這倒也符合他做事的風格,無所不用其極。
只是,她沒想到九皇叔對鄭媛的感情,如此深厚,深到願意交出兵符,深到爲了得到解藥而甘願立下軍令狀。
僅僅害怕那位神醫不能及時配出解藥
葉姿星忽然對鄭媛,莫名的,有了一絲嫉妒,嫉妒這個女人的好命。
她何其有幸,能得到這世上兩個男子的癡心相待。
一個是她的兒子,一個是九皇叔。
葉振逸若不是爲了她,又怎麼會將鄭韻給整瘋了呢
他的每一句看似在爲鬼門宗着想,實則背後的真實意圖卻耐人尋味
葉姿星挑了挑眉,眼眸冷冷地盯着葉振逸,陰嗜地開口,“看樣子,你是打算放過九皇叔了。”
“不孩兒要將九皇叔留到最後,我們首要的敵人是景帝。孩兒覺得,娘這幾次的做法有違初衷,稍微有點本末倒置了。”
葉振逸如玉的眼眸暗了暗,態度頗爲誠懇地提出意見。
葉姿星冷冷地勾起嘴角,眼神凌厲地逼向他:“你才進入朝堂多久,倒是長本事了,心機都敢用到娘身上了。”
葉振逸眸光微動,單膝跪地,低頭道:“娘,孩兒一直謹記孃的教導。孩兒打成記事起,便深刻的知道,孩兒不能過尋常人的生活,因爲我揹負着趙氏的血仇,承載着孃的希望,孩兒的一生都不會是自己的,孩兒所走的每一步路全都爲了復仇而走。”
“只是、只是九皇叔、鄭媛、以及孩兒之間的糾葛,這是我們三個人的私人恩怨,這是孩兒這輩子唯一屬於自己的事情,不是關於報仇,只是我的事,我想自己給自己一個結局。”
看着卸下所有僞裝敞開心扉的葉振逸,葉姿星冷漠的臉上突然有一絲動容,爲了血海深仇,她知道她對這個孩子有多狠,有多絕情,有多冷漠。
從小到大,她甚至不曾抱過他一回。
就連一直跪在地上不敢起的錢石頭,也忍不住暗自誹謗,宗主對少主確實太狠了,甚至狠過他們這些屬下。
他有時候覺得,少主實在是太可憐了,有親孃沒娘疼,不是打就是罵。
半晌,葉姿星幽幽地瞥了一眼葉振逸,一針見血地指出:“你難道沒有察覺出,你們三個人中間,其實你纔是多餘的那一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