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特種作戰:幽靈部隊 >第二章 相依爲命
    “美麗的西雙版納

    哪裏有我的家簡譜

    哪裏有我的家簡譜

    留不住我的爸爸

    上海那麼大

    有沒有我的家

    爸爸一個家

    媽媽一個家

    剩下我自己

    好像是多餘的”

    這是電視劇孽債的片尾曲,也是無數被返城知青拋棄的孩子對父母,對整個時代的拷問。知青返城大潮席捲全國,千萬知青,在短短几年之內能走的都走了,無數孩子就這樣被拋棄。嚴厲的戶口管理制度在城鄉之間築起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塹,城裏人就是城裏人,外來人根本就進不去,那些知青插隊時生下的孩子,自然也是“進不去”的那撥人,就這樣成了單親孩子或者更慘,破碎的家庭在重組的時候,他們再一次被拋棄,真的是沒爹沒孃了。跟他們相比,蕭劍揚還算幸運,至少他還有父親,他的父親無論如何也不會拋棄他的。

    家雖然已經破碎了,但生活還是繼續。蕭凱華重新給兒子找了一所小學,用自己的退伍金和傷殘撫卹金供他上學。由於失去了一條手臂,他喪失了大部分的勞動能力,那點退伍金和傷殘撫卹金是這個家庭僅有的一點收入了,維持生活都不夠,還要供一個孩子上學,生活自然異常艱難。

    爲了改善生活,蕭劍揚早早就挑起了生活的重擔,砍柴、割草、照看莊稼,這些重活他很早就開始幹了,十三歲就學會了犁田。爲了弄到錢給父親買一點營養品,小小年紀的他和那些老練的採藥人一起爬上比屏風還要峭的懸崖峭壁,採集石木耳和鐵皮石槲。這些都是非常名貴的藥材,能賣出大價錢,但他年紀太小,經常被欺負,那些比較容易採到好藥材的地段沒他的份,他能下手的地方都是那些又峭又多荊棘,東西還很少的鬼地方。這都算好了,地方再差,他多少都還能採到一點,但是遇上黑心眼的採藥客,把他千辛萬苦採到的東西一古腦給搶了,他就只能揹着個空蕩蕩的揹簍,帶着一身疲憊和傷口失落的回家了。小小年紀的他,過早地品嚐到了世態炎涼,弱肉強食,生活的艱辛把他變得越發的沉默寡言。大家都說這孩子性格有點古怪,被欺負了,甚至被打了也不吭一聲,彷彿跟他沒關係似的。

    “疼嗎”蕭凱華用藥水替他清洗着傷口,輕聲問。

    蕭劍揚搖頭,說:“不疼。”

    蕭凱華說:“疼就喊出來,好過點。”

    蕭劍揚說:“一點也不疼。”

    家裏買不起藥,用來清洗傷口的只有鹽水,傷口灑鹽,哪能不疼呢但蕭劍揚知道,他沒有媽媽,父親也無法給他一個完整的擁抱,再疼也只能自己忍着。

    在沒有藥材可以採集的季節,他就上山打獵,下水摸魚。他試過在山林裏追殺一頭野山羊,一連幾天幾夜不休不眠,直到那頭受傷的野山羊支撐不住,轟然倒下;他試過潛入幾米深的水潭裏把手伸進黑暗的巖縫摸索,只爲了抓到一條魚。那時的湘西山區還有很多毒蛇猛獸,非常危險,他被毒蛇咬傷過,按着父親教的法子用嘴把毒血吸出來,用刀子將傷口附近的肉一點點剜掉;他在追捕獵物的時候從幾米高的懸崖上摔下去,又拖着受傷的腿爬了上來;他好不容易逮到獵物了,卻發現自己被好幾頭狼給包圍了,只能以最快的速度扔下獵物爬上樹,眼睜睜的看着那羣餓狼將他的獵物撕咬得一乾二淨,只給他留下一堆骨頭長年在山上、河裏追獵捕魚,收穫雖然不多,卻也磨練出了遠超同齡人的強壯體魄,他身材瘦小,看上去很不起眼,但是爆發力和水性都異常出色,短跑、長跑能甩同齡人一條街,因此他也成了校運會里的風雲人物,每次市教育局要舉辦學生運動會,學校必然會帶上他去參加,而只要有他參加,長跑、短跑的金牌別人基本上都不要想了,去爭銀牌吧。

    “爸爸,能跟我說說你以前打仗的事情嗎”

    這些年邊境一直不太平,中越軍隊在邊境不時爆發血腥的戰鬥,從報紙和新聞上時常可以看到解放軍又暴揍了越南人一頓的消息,這讓蕭劍揚十分自豪他爸爸也曾暴揍過越南人啊。

    蕭凱華淡淡一笑:“有什麼好說的”

    蕭劍揚嘟起嘴也就在父親面前,他纔會流露出一點這個年紀應該有的稚氣:“我想知道嘛。”

    蕭凱華說:“真沒什麼好說的,你就不要再問了。”

    後來他才知道,並不是沒有什麼好說的,而是父親根本就不願意去回想自己在戰場上的經歷。那段經歷太過慘烈,太過血腥,充斥着殺戮和死亡,任何一個親歷者都不願意回想,卻又怎麼也忘不掉,它已經化爲噩夢,糾纏着每一名在戰場上走下來的士兵,無數次將他們從睡夢中驚醒。

    沒有經歷過戰爭的人,是無法理解這一切的。

    再大一點的時候,蕭劍揚開始收到從上海寄過來的東西,有玩具,有衣服,有學習文具,還有錢。這是他最憤怒的時刻,看到這些東西,他會像一頭暴怒的小獅子,把他撕得動的東西通通撕成碎片,撕不到的就砸個稀巴爛。他恨透了那個扔下他,扔下父親離開的女人,看到她寄來的東西就氣不打一處來。至於她寫回來的信,他一封都沒看,全扔了。每到這個時候,蕭凱華都是神色複雜,靜靜的看着兒子發泄,等他累了,吼得聲音沙啞了再進來,把東西收拾收拾。他沒有說什麼,但責備之意再明顯不過了。這讓蕭

    劍揚很不理解,那個女人那樣傷害了他,他爲什麼還要維護她

    十四歲那年,蕭劍揚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高中。也是在這一年,他再一次見到了母親。

    她是專門從上海過來看他的。

    看得出這些年她過得不錯,打扮得體,穿着時尚,歲月並沒有在她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跡,反倒是越活越年輕了。蕭劍揚再看看他的父親,才發現他已經老了,還不到四十歲,皺紋就爬上了額頭,頭髮也點綴上了星星點點的灰白,像是五十多歲的人了。

    在縣城一家飯店裏,隆隆雷聲中,一家三口隔着一張飯桌坐着,相對默然。

    “這些年你還好嗎”她問。

    蕭凱華笑容淡淡:“還行。”

    就兩個字,四年的傷痛和艱辛,就這樣被輕描淡寫的帶過去了。

    她謂然長嘆:“我我對不起你”

    他依然淡然:“不用說對不起,都過去了。”

    蕭劍揚在一邊虎着臉,一言不發。飯菜上來了,都是他最愛喫的,但想都不敢想的好東西,他看都不看,就這樣坐在那裏,抿着嘴脣,跟尊雕像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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