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蕭劍揚和曹小強便早早的起來跑了一萬米,然後帶着一身大汗和剛剛睡醒的陳靜、蘇紅一起吃了一頓早餐,然後退房,準備回家。

    蘇紅不滿的嚷嚷:“喂,我們好心的請你們喫飯、留宿,你們就這樣二話不說拎起行李就走啊太沒良心了”

    陳靜也說:“對啊,還說要給我們當導遊呢,結果倒好,到了地頭就拍拍屁股走人,害得我們空歡喜了一場”

    蕭劍揚和曹小強對視一眼,齊聲問:“那你們想怎麼樣”

    蘇紅跳着腳叫:“怎麼樣好歹也把你們的聯繫方式給我們吧這個都不懂,你們是不是當兵把腦子當壞了”

    蕭劍揚和曹小強再次對視一眼,猶豫再三,還是拿出bb機,跟陳靜和蘇紅交換了號碼,這才順利脫身看她們那架勢,不交出聯繫方式就別想走

    交換了號碼後大家依依惜別,陳靜和蘇紅留在旅館裏嘰嘰喳喳的商量着去哪裏玩,蕭劍揚和曹小強則背上行李大步走出旅館,朝縣城汽車站走去。

    走出一段路後,曹小強回過頭,看着那個小小的旅館說:“那兩個丫頭一點都不招人煩。”

    蕭劍揚說:“是啊,挺活潑的。”

    曹小強用胳膊肘碰了碰蕭劍揚:“回家後如果沒事,我們還來找她們玩,怎麼樣”

    蕭劍揚說:“還來你就不怕人誤會啊”

    曹小強大咧咧的說:“誤會什麼有什麼好誤會的我喜歡這兩個丫頭,我喜歡找她們玩,誰有意見”

    這傢伙不管做什麼都是理直氣壯的,對他,蕭劍揚只能寫個大寫加粗的服字。

    還沒等蕭劍揚決定回家後來不來找陳靜玩,車站就到了。這幾年縣裏修了好幾條鄉鎮公路,蕭劍揚和曹小強所在的鄉都有份,一天三趟,過期不候。現在是早班車,這兩位沒費多大的勁就各自找到了車,然後揮一揮手算是道別,上車。

    蕭劍揚上車的時候已經沒什麼座位了,但是看到軍人上車,還是有好幾個乘客站起來給他讓座。他連忙婉拒了他們的好意,還把最後兩個座位留給了一對年邁的夫婦,自己站着。不到二十公里的路程而已,頂多半個小時就到了,站着也沒什麼。

    汽車一路顛簸着,路上不斷有人上車,下車,座位永遠是滿的。蕭劍揚看着窗外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風景,傾聽着熟悉的鄉音,露出開懷的笑容。

    山還是那樣青,江水還是那樣澄澈,鄉音還是那樣親切。

    有一種思念的味道叫家鄉,從來不需要想起,永遠也不會忘記。

    汽車在鄉公所前停了下來,蕭劍揚下車,然後冒着小雨一溜小跑翻過兩座山,帶着濃郁的苗家風格的村子呈現在他的面前,這就是他闊別多年的家鄉快四年了,這裏似乎沒有任何改變,就連村裏的人也沒有變化,老人依然上山砍柴放牛,老奶奶戴着老花眼鏡坐在門口縫補着漁網,小屁孩在村口玩着泥巴,苗家少女穿着色彩鮮豔的傳統服裝,戴着精美的銀飾從石階上迤邐而來,灑下一路銀鈴般的笑聲。看到他回來,左鄰右舍都露出喫驚的神色,根本就認不出他了。他主動向他們打招呼,他們才知道原來蕭家那個野小子回來探親了。就連村長也跑了過來迎接,叫:“蕭家的伢崽回來啦好傢伙,快四年了,都認不出你了”

    蕭劍揚笑笑,說:“村長,你認不出我,我卻認得出你,你一點都沒變,就是這肚腩”

    村長揉了揉鼓出來的啤酒肚,爽朗的笑着:“閒下來了,發福啦對了,小劍,你去當兵都好幾年了吧,爲什麼一直沒有回家來看看你知道你爸有多想你嗎”

    蕭劍揚說:“部隊訓練忙嘛對了,我爸怎麼樣了”

    村長說:“你爸啊,三個月前和幾個後生一起到上海去打工了,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呢。”

    蕭劍揚失聲叫:“他去上海打工了”

    村長嘆氣:“是啊,還是找我借的路費呢小劍,快四年了,你也該退伍了吧能退伍的話儘快退了回家,你爸沒了一條手臂,一個人在家裏沒個照應,孤獨得很,我看着都心酸呢。”拍拍腦殼,想起了什麼,說:“你等等,有點東西

    要給你。”說完快步返回村委會,拿來兩封信遞給蕭劍揚,說:“你爸寄回來的,一封是家信,另一封裏面裝的是匯款單,他似乎料到你會回來,所以寄了點錢回來,如果你想去上海找他,就拿這張匯款單到縣城去取錢,然後你就有路費去上海了。”

    蕭劍揚有些失望的哦了一聲,接過這兩個信封,快步朝老家走去。他心裏的失望不言而喻,好不容易纔掙來一個星期的假期,滿以爲可以在家好好陪陪父親,風風火火的回到家才知道父親去上海打工了

    回到家裏,開門進去。

    家裏跟幾年前相比,沒有任何變化,所有傢俱、擺設一如以前,牀上的被子疊得整整齊齊,地也掃得乾乾淨淨,給他一種他昨天才剛離開的錯覺。只是牆壁上那支陪伴了他很多年,不止一次擊倒過禍害他家莊稼的野豬、野山羊甚至黑熊的56式半自動步槍不見了。沒辦法,這些年中國收繳民間槍械的力度越來越大,連土槍都在收繳的範圍之內,就更別提殺傷力巨大的56式半自動步槍了。不過同樣掛在牆上的那把匕首還好好的在那裏,隨手拔出,一道寒黯淡而冷厲的寒光令人不寒而慄。這把匕首是蕭凱華在越南戰場上從一名越軍特工手裏繳獲的,全長三十釐米,鋒利無比,能輕易刺穿樹脂防彈玻璃,或者切開鋁合金艙門,不管是當飛刀擲出去還是割喉,都是一擊必殺。它外型簡潔而凌厲,沒有任何花哨的裝飾,硬木製成的刀柄握在手中給人一種強烈的戰意,它有着一個非常響亮的名字:

    卡巴1217

    卡巴1217脫胎於獵刀,剽悍的獵人用它能殺死大型猛獸。二戰爆發後,卡巴刀廠在這種精良的獵刀的基礎上加以改進,研製出一款鋒利而耐用的軍刀,卡巴1217橫空出世。這款軍刀陪伴着美軍士兵經歷了太平洋戰場長達四年的腥風血雨,經歷了朝鮮戰場的徹骨寒意,經歷了越南戰場泥濘地獄中的黑暗與絕望,直到現在仍然是美軍的制式裝備,美國特種部隊、海軍陸戰隊都很喜歡用它。軍人從來都不會拒絕精良的武器,十年越戰,五萬六千多名美軍士兵變成了越南叢林的肥料,不少卡巴1217成了越軍的戰利品,越軍特工用它來對付美軍士兵,同樣犀利異常。不過越軍特工也沒能笑到最後,1979年,在那場長達一個月的血腥廝殺中,數萬越軍倒在瞭解放軍鋪天蓋地的炮火和槍林彈雨之下,其中不乏經歷過越戰的老兵,他們從美軍士兵手上繳獲的卡巴1217也成了解放軍的戰利品,比如說蕭凱華就繳獲了一把。

    蕭劍揚隨手將卡巴1217擲出去,篤的一下將一條悄然從牆角溜出來準備爬出去的蛇給釘在了那裏。他放下行李,打開信封,果然,裏面是一封信,還有一張匯款單,前後隔了一個多月呢。在信裏,蕭凱華告訴他,他已經在上海找到工作了,在一個工業園裏當保安,每個月有三百多塊錢的收入。蕭劍揚苦笑,三百多塊錢的收入,放在湘西山區絕對是高收入了,但是在上海,這點錢塞牙縫都不夠呢。

    再看看匯款單,好傢伙,一下子給他匯了兩百回來。蕭凱華的用意再明顯不過了,如果蕭劍揚想他了,就拿這筆錢當路費去上海找他,信裏地址、聯繫方式什麼的都寫得清清楚楚了,很方便的。蕭劍揚看完信,把地址和電話給抄了下來,跑到村委會找村長:“叔,我想打個長途電話”

    村長說:“你想打長途電話恐怕得到鎮上才能打了。”

    蕭劍揚問:“爲什麼”

    村長指向窗外:“你看吧”

    窗外,一截被剪斷的電話線正在風中晃盪着,就那麼短那麼短的一小截,好像是有一個蹩腳的醫生給病人做了一次非常失敗的手術,把大腸小腸都給切掉了,只剩下一小截盲腸

    村長說:“一個月前電話線就被兩個懶鬼給剪掉了不是像以前那樣剪掉一段,好幾百米長的線,全給剪了”

    蕭劍揚恍然,怪不得過去一個月來兩次打電話回家總是打不通,電話線都給剪了,還打個屁他問:“爲什麼不重新牽一根”

    村長憤怒地說:“牽個屁今年我都重新牽了四次了,每次牽好不到一個月就被剪掉剝銅線賣錢,我還牽個屁”

    蕭劍揚無語。

    沒辦法啊,山喀啦太窮了,大家在地裏刨食,臉朝黃土背朝天,忙碌一年也掙不到幾個錢,山裏又沒什麼工作機會,剪電線和電話線也就成了一些好喫懶做的傢伙賺取外快的手段了。只是苦了村長,一年到頭不知道要拉幾次電話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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