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法處歷來是一個令每一名士兵都談虎色變的鬼地方。

    軍隊是一臺暴力機器,每一名士兵都是這臺機器上的一個小小的零件,而軍法處則是這臺機器的維修工,時刻照看着這臺機器,拆掉那些有問題的、不合格的零件,以保證這臺機器可以正常運轉。被拆掉的零件下場一般都好不到哪裏去,輕則清退,重則面臨着牢獄之災,刑期長短視情節輕重而定,而再嚴重的,就只能肉體消滅了。軍法處就是這麼一個部門,平時找不着蹤影,一旦出了問題立即會在第一時間出現,以最無情最公正的手段處理問題。軍隊裏,不怕上司的刺頭很多,但說不怕軍法處的恐怕一個都找不着。

    特別軍法處則是比軍法處更加可怕的機構。就好像特種部隊比普通部隊強悍十倍一樣,特別軍法處也比普通軍法處可怕十倍,這個機構是專門針對特種部隊的。如果特種部隊出現叛逃、投敵、出賣國家利益、濫殺無辜等行爲,特別軍法處就會出手處理,而且是無國界無限期無限制執行,逃到哪裏都沒用。僅僅是伏兵他們接觸到的內幕,在共和國曆史上,有超過二十支祕密部隊被特別軍法處清洗掉了注意,是清洗,不是清理。清理只是處理一部份人,清洗則是整支部隊全部處決,一個不留。這種冷血無情的作風爲特別軍法處直屬特種部隊贏得了一個絕不光彩的外號:

    屠夫集團

    沒有人願意跟屠夫集團打交道,事實上,這些屠夫也希望自己永遠不要有跟戰友們打交道的機會,因爲他們打交道的內容就兩項:調查、清洗。即便是冷血無情的屠夫,要對這麼多穿着同樣的軍裝拿着同樣的武器有着同樣的信仰的戰友扣動板機,內心也是極度煎熬的,哪怕他們都是鐵石心腸,退役後承受不住內心的煎熬而精神失常變成瘋子甚至自殺的機率也是非常高。沒有人能真正做到無情,哪怕是特別軍法處行動組的人也不行。

    但是現在,這些屠夫卻出現在他們面前了

    伏兵和曹小強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內心的驚駭:到底出了什麼事,連特別軍法處都驚動了

    一位配帶着小隊長袖標的黑衣人走到三人面前,聲音冷硬如鋼鐵:“海鷗、65、88”

    三個一起迴應:“是”

    小隊長出示一份文件:“我們是特別軍法處的,奉總參的命令,帶你們回國接受調查。請配合我們的行動,否則我們有權將你們當場射殺。”

    林鷗勉強保持冷靜,但聲音微微顫抖:“我們會全力配合你們的,但是我們想知道,到底出什麼事了”

    小隊長說:“回國之後你們就知道了,帶上你們所有物品上飛機吧,你們只有五分鐘時間。”

    曹小強要說話,林鷗拽了他一下,他只好把頂到嘴巴的話給嚥了回去。三人在特別軍法處行動組成員的陪同下回到自己的木屋迅速收拾東西。特別軍法處行動組的士兵就在一邊冷眼看着,食指一直沒有離開過板機,不要懷疑,只要他們稍有輕舉妄動,致命的子彈立即就會洞穿他們的頭顱。

    大家的東西都不多,不到三分鐘就收拾好了。武器裝備和電臺在第一時間被收繳,他們能攜帶的只有換洗的衣物和一點叢林生存必須的藥品而已,屠夫們是不會給他們任何反抗的機會的。

    就在他們要上飛機的時候,王媛走了過來,她舉着雙手錶示自己沒有攜帶任何武器,大聲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不是說我們要合作的嗎爲什麼合作剛剛開始你們就要把人帶回去”

    林鷗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放心,我們還會回來的”

    王媛面色很難看:“至少要讓我們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既然是合作伙伴,我就有權力知道你們到底在搞什麼鬼”

    伏兵說:“你最好還是不要知道我們先走了,有機會一定會回來的。”

    王媛想要發作,但是黑洞洞的槍口和冰冷的目光卻讓她發作不得,只能眼睜睜看着直升機騰空而起,消失在連綿的羣山之中。

    雙方的第一次合作,就這樣吹了。

    直升機從羣山之巔飛速掠過,往雲南方向狂飆。林鷗、伏兵、曹小強三個都被銬住了雙手並且戴上了頭套,看不見,也動不了。林鷗沒什麼反應,伏兵和曹小強卻有些惱怒,直到現在他們都還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一個小時前還在絞盡腦汁想着如何拉起游擊隊來對付毒梟,斬斷金三角伸向中國的毒手,現在卻成了階下囚,想不惱火都不行。好在他們的心理素質還是非常過硬的,惱怒歸惱火,但依然保持冷靜,任由對方擺佈。

    直升機不知道飛了多久,

    終於降落了,他們被帶下飛機,然後就是靴子敲擊長廊的迴音,非常清晰。最後他們被送進一個房間,各自被按到一張冰冷的鐵椅上,手銬打開,然後雙手被禁錮在鐵椅上動彈不得。確實他們無法掙扎之後,特別軍法處人的摘下了他們的頭套。

    強烈的燈光照射在他們的臉上,讓他們睜不開眼睛。在審訊中,用強烈的燈光照射犯人面部使其看不清東西再以凌厲的言詞逼問是非常有效的審訊技巧,心理不過硬的犯人很容易就被擊破心理防線。而三個一起審問,看似不合理,卻也暗藏玄機,在有眼難睜的情況下人總是比較容易緊張的,會下意識的望向拿主意的人,附和主心骨的話,通過觀察這些,很容易就能找到三個人當中誰是主心骨。

    但是這次,他們失望了,林鷗、伏兵、曹小強三個都端坐在鐵椅上,渾如三尊雕象,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

    冰冷的聲音響起:“姓名,士兵證號碼”

    “家庭成員,入伍日期”

    “前往金三角的原因和動機”

    “在金三角地區活動的細節”

    冰冷而機械的提問,再加上刺眼的燈光和周邊可怕的寂靜,簡直讓人崩潰。而且這種審訊並不是一個小時半個小時,而是持續十幾個小時,這種精神折磨就可想而知了。審訊他們的是極具經驗的審訊專家,這種本來就令人生畏的審訊方式在他的施展之下格外的殘酷,十多個小時之後,林鷗還能勉強支撐,伏兵和曹小強則到了崩潰的邊緣。終於,在審訊者再一次問起他們進入金三角的初衷的時候,曹小強失態地咆哮起來:“你們到底想從我們嘴裏知道些什麼痛快點說出來吧我們進入金三角的計劃是中隊長批准的,中隊長則是奉上級的命令派我們前往金三角,你們把所有文件翻出來看一看就全明白了,爲什麼還要沒完沒了的問我們同樣的問題”

    回答依然冰冷而機械:“因爲你們進入金三角的時間點實在太微妙了,我們必須調查清楚”

    伏兵壓住怒火說:“找我們中隊長來,他可以爲我們證明”

    刺眼的燈光倏地消失,就在他們用力眨着眼睛以適應暗下去的光線的時候,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你們沒有中隊長了。”

    林鷗愕然:“司令員是你嗎我們沒有中隊長了什麼意思”

    羅愛國說:“就在三天前,蝰蛇少校帶領鐵牙犬中隊全體隊員前往非洲執行一次祕密任務,結果遭到敵軍伏擊,已經全軍覆沒你們沒有中隊長了,你們是整個中隊僅剩的三名隊員了”

    轟

    一個霹靂落在腳邊,撕裂地面,露出地獄的深淵,林鷗的臉登時失去血色,伏兵面色煞白,曹小強一腔怒火消失得無影無蹤,渾身冰冷,聲音顫抖:“這是真的嗎老爺子,你該不會是在開玩笑吧”

    羅愛國的聲音嚴峻,也透着悲傷:“我從來不會開這種玩笑。”對審訊專家說:“他們沒有問題,讓他們休息一下,然後告訴他們實情。”

    有人走過來打開了銬在他們手上的鐵環,讓他們恢復了自由。再過一會兒,他們的視力恢復了,馬上有人將資料發到他們手中。

    這是跟鐵牙犬中隊前往非洲執行任務的所有細節。

    只看了一點,林鷗、曹小強和伏兵便面無血色。

    營救掌握高級機密的特工行動徹底失敗

    整個中隊全軍覆沒

    在非洲訪問的軍艦遭遇襲擊,幾乎沉沒,傷亡數十名艦員

    非洲颳起了針對中國情報人員的暗殺和綁架狂潮

    資料的最後是一段錄像,錄像的背景是一個髒亂的房間,一個亞洲中年男子被矇住雙眼封住嘴巴綁在一張椅子上,幾名武裝人員手持自動步槍,其中一個對着鏡頭殺氣騰騰的咆哮:“中國豬,滾回你們的豬窩去,再跑到我們國家來從事間諜活動,他就是你們的下場”然後有人上前拿着一把匕首像鋸木頭一樣鋸着那名被綁住的男子的脖子,直到整個頭顱被高高舉起爲止。

    “被斬首的這位是海外諜報縱隊蘇丹局分部部長,餘振聲,這次營救行動就是由他負責接應的。”當畫面定格在人質身首異處的悲慘瞬間時,羅愛羅的聲音低沉的響起。

    林鷗、伏兵、曹小強只覺得手足冰冷

    現在他們總算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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