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大巴翻倒在荒涼的公路上,玻璃全碎,車身被燒得漆黑扭曲。大巴一旁橫七豎八的躺着二十幾具屍體,有的被割掉了頭顱,有的被挖掉雙眼,有的被斬斷四肢,有幾個女子則全身赤裸,身上全是傷痕,顯然在臨死前遭到了殘忍的蹂躪,眼睛到死都沒有閉上,就這樣看着天空,臨死前的恐懼和怨恨讓一張張原本清秀的臉龐扭曲,令人心驚。

    鐵牙犬中隊十五名隊員看着這一具具慘不忍睹的屍體,兩眼幾乎要噴出火來。

    一名情報參謀捏緊拳頭,用盡可能冷靜的聲音介紹情況:“十五個小時以前,一輛滿載着農墾兵團官兵家屬的客車跟部隊失去了聯繫,部隊緊急派出搜索部隊,結果在這裏發現它,車上二十五人,無一倖免,全部被虐殺在這裏,身上的財物也被搶清光了”

    蕭劍揚說:“我不需要了解這些情況,我只想知道,誰幹的”

    參謀說:“一夥流竄入境的僱傭兵據我們掌握的情報,上個星期,一夥僱傭兵參透進我國邊境地區試圖製造恐怖襲擊,情報部門對他們展開追蹤,發現他們的路線跟這裏是重合的,除了他們,不作第二人想了”

    蕭劍揚冷笑:“僱傭兵麼連僱傭兵也敢進入我們國家境內撒野了啊,而且一出手就殘殺了二十多名軍屬”那陰冷的語氣,着實令人不寒而慄。他走進屍體堆裏,一具一具的查看屍體身上的傷口、倒地姿勢,試圖找到一些彈殼、彈頭之類的東西。但很遺憾,這些無辜者都是被冷兵器殺死的,並沒有給他留下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走近一具女屍的時候,他留意到,這具女屍脖子上還掛着一個被砸得稀巴爛的照相機,這應該是一位女記者,隨着軍屬一起進軍營採訪,打算做個邊防官兵過新年之類的專題報道,沒想到卻在這裏慘遭毒手。他脫下披風蓋在她的身上,突然留意到,這個女孩子的拳頭捏得特別緊,到死都沒有鬆開。他心裏一動,蹲下去,將早已僵硬的指節一節節的,小心的掰開,一卷小小的膠捲出現在死者的手中。

    他把膠捲交給那位參謀:“拿去沖洗出來,沒準會有意外發現。我想,她到死都捏着膠捲不肯鬆手,肯定是有原因的。”

    參謀答應下來,收下了膠捲。

    蕭劍揚低聲對死者說:“安息吧,我一定會替你們討回一個公道的。”

    “上級打算怎麼處理”他轉身問參謀。

    參謀說:“二十多條人命,影響實在太惡劣了,上級已經震怒,邊防武警官兵和民兵接到命令,在這一帶集結,即將對這一帶展開大掃蕩,將那些潛伏在無人區的恐怖份子挖出來”

    蕭劍揚眉頭一皺:“針對無人區的大掃蕩那城鎮呢”

    參謀說:“嚴密封鎖,不允許恐怖份子進入城鎮,以免再發生類似的事件。”

    蕭劍揚眉頭擰得更緊,問:“那我們的任務呢”

    參謀說:“隨時待命,一旦發現那支僱傭兵的蹤跡,你們立即出動,將他們一網打盡”

    蕭劍揚重重的點了一下頭:“我明白了照片沖洗出來之後儘快發給我。”

    參謀應了一聲,大家登上直升機,騰空而起,離開了現場。很快,武警官兵趕到,開始清理現場,收斂死者的遺體。在直升機上都能看到,一列列軍車排成長龍浩浩蕩蕩地開進這片荒無人煙的地區,車上全是武警和民兵,都是兩眼噴火

    正如參謀所說,這起慘案震驚了整個軍區,針對無人區恐怖份子的巢穴的大掃蕩立即開始,絕不留情。這次掃蕩動用數千武警和民兵,連新疆新組建沒多久的特警隊也投入了戰場,聲勢之大,前所未有。

    但蕭劍揚一直神色鬱郁,不知道在想什麼。

    直升機降落後,參謀帶領幾名情報人員直奔作戰室,曹小強問蕭劍揚:“你怎麼一直皺着眉頭在想什麼”

    蕭劍揚嘆氣:“這次掃蕩不會取得多大效果的。”

    曹小強說:“這次掃蕩可是出動了幾千人的”

    蕭劍揚說:“那又如何無人區,顧名思義,就是沒有人的地區,你認爲會有多少恐怖份子藏到那種鬼地方去”他加重了語氣:“恐怖份子不是游擊隊,荒無人煙的地區絕不是他們活動的最佳場所,他們活動的最佳場所,是城市,鄉鎮人口越密集

    他們就越安全,越發達的城市他們越容易藏身但上級一味在無人區掃蕩,始終沒有對周邊城鎮來一次梳理,這樣的掃蕩能取得多大的效果”

    曹小強嘆氣:“投鼠忌器啊”

    蕭劍揚說:“與其說是投鼠忌器,不如說是雷聲大雨點小,這次掃蕩過後,只怕恐怖活動會更加猖獗”想到那幾雙到灰暗到極點的、到死都沒有閉上的眼睛,他的胸口彷彿壓了一聲大石,氣都喘不過來,一拳打在路燈杆上,咬牙說:“他們顧忌多多,但我沒有我向死者保證過要替他們討回一個公道,就一定要替他們討回來聯繫總部,我要跟總教官通話”

    曹小強不無擔憂的看着他:“你決定了”

    蕭劍揚說:“決定了”

    半個小時後,蕭劍揚結束了與林鷹的對話。這時,參謀過來找他,說照片已經洗出來了,讓他過去看看。

    他跟着參謀來到作戰室,那裏,好幾位特種部隊的指揮官和情報分析師已經在等着了。看見他進來,主持會議的大校也不廢話,對情報分析師說:“開始吧。”

    情報分析師打開電腦,連接投映儀,寬大的屏幕上馬上就出現了一張張照片,都是些風景照片和人物合映,那位女記者還真是走一路拍一路,甭管有價值沒價值,都給拍了下來。這些風景照片無疑是很乏味的,但在場所有人仍然看得聚精會神,生怕漏了任何一點細節。魔鬼就藏在細節裏,同樣的,真相也隱藏在細節裏,漏掉一個細節,很可能就要與真相擦肩而過了。

    畫面上出現了大片戈壁灘,顯然,離現場很近了。透過記者的鏡頭,大家看到,橫穿戈壁灘的公路前方,出現了幾個人影,雖然不是很清晰,但也可以看出他們是典型的穆斯林打扮,其中一個面帶笑容,向大巴揚手,似乎要叫停大巴。

    照片到此爲止,這是那位女記者一生中拍下的最後一張照片了。

    蕭劍揚的目光鎖定在那個向大巴揚手的身影身上,隱隱覺得有些熟悉,對技術人員說:“弄清晰一點”

    技術人員說:“沒問題。”一陣操作,畫面變得清晰起來,那男子的面目也勉強可以辨認出來了。蕭劍揚盯着那男子的臉,越看就越覺得熟悉,他對技術人員說:“用面巾將他的臉裹起來”

    技術人員又是一陣操作,畫面上的男子那張還算俊朗的臉被面巾蒙了個嚴嚴實實,只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面,看着駛近的大巴,露出興奮的神色這可不是在沙漠中迷路遇見過往車輛的興奮,而是看到獵物自動送上門來的興奮

    這個身影與去年雪山古堡那個身影迅速重合,蕭劍揚霍地站了起來:“是他”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大校問:“少尉,你認識他”

    蕭劍揚說:“不認識,但是跟他打過交道。”對情報官說:“這個人是活躍在中亞地區的恐怖份子頭目,去年被轟炸機夷爲平地的雪山古堡的真正主人動用一切力量將他挖出來他的來頭絕對不簡單”

    所有人都悚然一驚,情報官將目光投向大校,大校沉聲說:“馬上去做挖地三尺也要把這個雜種給我挖出來”

    一聲令下,整個基地立即投入到緊張的工作中。

    蕭劍揚起身,說:“這個人來頭不簡單,他手下有一大批心狠手辣的僱傭兵,真要是撞上了,邊防武警官兵恐怕不是他們的對手,我得去一趟”

    大校說:“行,你去,一有結果我立即通知你。”

    蕭劍揚點點頭,起身,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整個基地忙得昏天黑地,根本就沒有人注意他的去向。畢竟,鐵牙犬中隊的身份是高度保密的,絕大多數人只將他們當成邊防軍偵察大隊,出了這麼大的事,整個軍分區都亂套了,誰還顧得上一支偵察小分隊去幹什麼

    蕭劍揚出去之後,利用通信設備將照片給發送了出去。沒過多久,他的衛星電話就響了,是金南一打過來的。

    “那個人叫卡米爾穆斯臺爾餒姆。”金南一開門見山,語言簡潔,沒有半句廢話,這正是蕭劍揚喜歡跟他合作的原因,“他是沙特貴族,其血脈甚至可以追溯到阿拉伯帝國末代皇帝,也就是那位被旭烈兀攻破巴格達之後俘虜,然後裹在地毯裏驅馬踐踏生生踩成肉泥的哈里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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