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軍撤走後,波琳娜在下游兩百米處冒了出來,有些費勁的爬上岸。她全身都溼透了,被冷風一吹,發稍上的水珠馬上凝結成冰花,冷得她嘴脣發白。雖說俄羅斯人在冰天雪地裏長大,幾乎是全世界最不怕冷的,但是在這種潑水成冰的鬼天氣長時間泡在接近零度的河水中,還是喫不消。

    她掏出酒壺,有些費力的擰開蓋子,往喉嚨裏一口氣灌了小半壺近五十度的烈酒。烈酒下度,如刀割喉,也如吞炭火,她冷得青白的臉龐泛起一絲紅暈,渾身發燙。這是生活在西伯利亞地區的人抵禦嚴寒的法子,幾口烈酒下肚,你會暫時忘記寒冷,不過得趕緊想辦法,因爲喝酒並不能真正讓你暖和起來,相反,酒勁一過,會更加的冷。波琳娜自然清楚這一點,感覺到全身發熱後馬上躲起來脫掉衣服,打開防水揹包,嗯,運氣不錯,裏面的備用衣物是乾的。她先拿出一張行軍毯,仔仔細細的將身上的水全部擦乾,然後再拿出替換的衣物穿上。靴子已經灌滿了水,不能要了,果然扔掉,將所有襪子都拿出來穿上,雖然沒有靴子那麼保暖,但也好過赤着腳在雪地走動。幹完這些,她又打開單兵口糧的包裝,先是往嘴裏塞了兩塊巧克力,嚼碎吞下之後,再打開一個肉罐頭,用戰術刀從中挖出大塊大塊凝結的油脂送進嘴裏

    俄羅斯人的飲食怎麼說呢出了名的高含糖,高脂肪,高熱量,比如說俄軍的肉罐頭,隨便打開哪個,表面都會凝結着厚厚一層油脂,白花花的,看着就沒啥胃口了,這玩意兒簡直就是怕胖的女生的天敵。也正因爲這種飲食習慣,俄羅斯女孩子的身材走樣得很快,三十歲前還很苗條,該凹的地方凹,該凸的地方凸,迷死人不償命,但三十歲後就集體向水桶看齊了。但他們也沒有辦法,俄羅斯太冷了,俄羅斯人需要攝入比其他地區的人更多的熱量才能扛住那刀鋒般的寒風。波琳娜用戰術刀挖下一大塊油脂送進嘴裏,嚼了幾下便吞了下去,然後再挖下一塊倒不是她現在真有這麼餓,而是冷,天寒地凍的跳進冰冷的河水裏,而且泡了相當長一段時間,她的體溫已經大大降低,這種冷不是靠穿衣服能夠抵禦的,穿衣服也冷,最好的辦法就是多喫些油脂,讓身體暖和起來。

    沒錯,如果太冷了,趕緊喫一些油脂,爲身體補充熱量,就會暖和起來。

    正喫着,身後傳來腳步聲,她右手閃電般探向手槍。沒等她摸到手槍,便有人急急的開口了:“帕娃,是我們”

    扭過頭一看,正是她派去檢查橋樑的那兩名隊員。這兩位跟他一樣,發稍都凝上了冰花,但他們的身板顯然比她要強悍得多,居然渾不在意的。她露出笑容:“你們沒事吧”

    拉林說:“沒事,那幫爛貨怕冷,不敢跳進水裏追我們,我們是大搖大擺的跑掉,上岸後還脫掉衣服衝他們甩了甩老二”

    波琳娜馬上就變了臉色,揚起戰術刀惡狠狠地說:“再胡說八道我就閹了你”

    拉林下意識地捂住褲襠,果然不敢再說了。

    沙沙問:“帕娃,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波琳娜繼續往嘴裏挖油脂:“冷”

    沙沙皺着眉頭說:“這幾天你的身體應該很不舒服吧,大冷天的還跳進冰水裏”

    波琳娜淡然說:“如果連這點小小的不適都克服不了,我還呆在信號旗幹什麼趁早滾蛋回家好了。”

    話雖如此,拉林和沙沙還是看到,她的臉色蒼白,眉頭一直蹙着,很難受的樣子。這幾天正是她例假,哪怕什麼都不做身體也很不舒服,在例假期間打打殺殺,還要跳進冰冷的河水中逃生,哪怕是鐵打的女漢子也撐不住。

    拉林和沙沙看得心疼,但也知道這位小隊長生性好強,想安慰都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嘆了口氣,用步話機呼叫其他隊員。

    很快,那四輛越野車開了過來,一輛都沒少,只是車身多了好些彈孔而已。他們衝出伏擊圈,繞了個大圈子然後在下游找到了一條橋,並且在橋附近又跟一小股恐怖份子打了一場,這才順利過橋,沒有任何損失。不過,要不是波琳娜警覺性極高,會不會有損失就不好說了,起碼想脫身可沒那麼容易。

    大家上車,加快速度朝基地駛去。波琳娜開通電臺,將自己在大橋遭遇叛軍伏擊的事情如實向科夫曼報告,科夫曼聽完也是眉頭大皺,連聲問:“你確定是車臣叛軍嗎真的確定嗎”

    波琳娜說:“絕對是車臣叛軍。”

    科夫曼喃喃說:“車臣叛軍竟然猖獗到這種地步了”

    波琳娜怒聲說:“相較於他們在車臣境內大開殺戒將幾萬俄裔屠戮一空,伏擊一支特種作戰小隊又算得了什麼

    ”

    科夫曼說:“我派直升機去接你,你趕緊回來”

    波琳娜說:“不用,我馬上就回到基地了”

    科夫曼說:“小心點,我怕你半路上再遇到伏擊。”

    波琳娜說:“呸,你能不能盼我點好的”

    三個小時後,車隊回到了軍營。

    軍營很不起眼,甚至可以說是寒酸,跟個民兵訓練營差不多,那些一眼看上去就高端大氣的設備跟這裏無緣,甚至連戒備森嚴都稱不上,就算把間諜請過來,他也不會相信這就是俄羅斯頂尖的特種部隊的基地。

    不相信就對了,信號旗特種部隊要的就是不起眼,要的就是連間諜到了軍營都懷疑自己走錯了地方的效果。信號旗特種部隊是前蘇聯組建的一支頂尖特種部隊,其兵員直接從衆多特種部隊當中挑選,可以說,每一名士兵在加入信號旗特種部隊之前就已經是一名相當強悍的特種兵,然後再經過嚴格而系統的訓練和層層淘汰,優中選優,最後挑選出精英中的精英組建成這支部隊,其戰鬥力就可想而知了。這支部隊絕大多數時間都是以班爲單位在境外活動,執行絕密任務,如果有需要,幾個班就會組合成一支編制較大的特種部隊,對敵軍實施無情的打擊。得益於嚴格的保密措施,知道這支部隊存在的人少之又少,而且絕大多數知道他們存在的人都被種進地裏了,自組建之後幾十年,信號旗特種部隊一直隱藏在迷霧之中,難見首尾。現在高加索地區的局勢危如疊卵,逼得他們不得不從迷霧深處走出來,把槍口對準了昔日的同胞和戰友。

    一進軍營,波琳娜便看到,一位大腹便便的將領正戳在那裏,面色陰沉的看着開過來的車隊。她的眉頭頓時蹙了起來,這位將軍可是軍中出了名的主和派,極力反對對車臣動武,他怎麼會在這裏

    她也不管那麼多了,下車,忍着身體不適向科夫曼敬禮:“中校,我們回來了。”

    科夫曼見她面色蒼白,關切的問:“受傷了”

    波琳娜說:“沒事,趕巧撞上那幾天了而已。”

    科夫曼說:“你”

    大腹便便的將軍打斷了他的話,瞪着波琳娜,冷冷的問:“誰允許你進入車臣境內的”

    波琳娜同樣語氣不善:“現在車臣境內一片混亂,形勢越來越嚴峻,我們進入車臣境內執行偵察任務,有什麼不對”

    將軍說:“貌似我沒有向你們下達過可以進入車臣境內偵察和伏擊車臣軍隊的命令吧”

    波琳娜說:“對不起,你不是我們的指揮官,無權命令我們。”

    將軍給氣得嘴脣都哆嗦起來,指着科夫曼怒吼:“你教出來的好兵”

    波琳娜扭頭喝:“多東,沙沙,拉林,伊凡,把俘虜拎出來”

    那幾名信號旗隊員打開車門,將俘虜拎出來扔到將軍面前,強迫他們跪下。波琳娜一手扯掉其中一名俘虜的面罩,露出一張黃色面孔:“這個,吉爾吉斯斯坦復仇團的成員”又扯掉一個的面罩,這回是黃白混血面孔:“這個,塔吉克斯坦聖戰旅的成員”再扯掉一個的面罩,這回是純正的白人:“這個,土耳其志願者名爲志願者,其實是土耳其西帕希特種部隊隊員,提前退役了而已”

    將軍的面色越來越陰沉,咆哮起來:“放肆誰允許你們在車臣境內抓捕俘虜了”

    波琳娜冷笑:“等到你們允許,只怕格羅茲尼早就高高掛起一面我們完全陌生的國旗了”

    將軍氣得面色鐵青:“你”

    科夫曼喝:“帕娃,別太放肆”

    波琳娜直視科夫曼,大聲說:“我放肆那今天我就放肆一回給這些腦滿腸肥的官僚看看”探手進口袋掏出一大沓照片狠狠砸到將軍身上:“這是車臣叛軍屠殺非車臣籍平民的證據,被屠殺者絕大多數是俄裔”然後一腳將一名俘虜踹了個筋斗,滾到將軍面前:“這是外國勢力進入車臣,干涉俄羅斯內政的證據你們不是一直都說車臣的局勢還有轉圜的餘地,還沒到非動武不可的程度嗎現在對着這些照片,對着這些俘虜,摸着自己的心口說,還有沒有轉圜的餘地”說到最後,她簡直就是在怒吼了:“小小一個車臣的叛亂就讓你們束手束腳了,你們到底在逃避什麼你們到底怕什麼蘇聯的臉讓你們丟光了”

    整個軍營一片死寂,將軍的面色更是由鐵青轉向青紫,瞪着波琳娜,兩眼幾乎要噴出火來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