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陽王纔出祥格坊一步,就瞧見門前所站的陌生女子,不用多問也知她是何人。

    東龍廳房,衡陽王坐上主位,眼瞧着女人,難怪二弟把持不住,如此姿色,怕是誰見了都不可能完全的做到默然孤視。

    “公主來此東龍府,不知所謂何事。”他明知女人心中所想,仍要擺出一副全然不知的嘴臉。

    洛殤心知肚明,這衡陽王是不會輕易將通行令交到她手上,但若不明說,怕周折的瑣事會更多。

    “衛國想借東龍府一樣東西。”

    男人端起茶杯的手頓然停下,他輕蔑的嗤笑了聲,放下手中的瓷杯,盯着洛殤看。

    他摩梭了把下巴的胡茬,打量着女人,滿是不屑的說道“衛國公主,你好大的膽子啊,我兄弟二人不殺你,也不動你分毫。你倒好,得寸進尺,還想要通行令。”

    衡陽王喘了口氣,舔了舔嘴脣。

    “衛國公主,你可知這通行令對東陽百姓來說有多重要想來公主心裏有的也只是衛國,哪管他人死活。通行令若給了你,衛國大軍不費吹灰之力涌入衛都,但換來的卻會是整個東陽給你衛國送命”

    洛殤額上擰着淡淡眉川,她清冷的眼中暗藏着讓人摸不清的玄機,她淡然回說“若這通行令不是東龍府交給衛國的,是衛國自取而來,聖上也會怪罪東陽嗎”

    白色的長衣襯着她與生俱來的高雅傲然,那雙漾水明眸如同墜落凡塵仍舊沾染着絲絲天緣的仙子。被雨水浸透的衣裳和長髮,沒有絲毫讓她在意,正是這生來的高貴自信,不得不讓人折服,另眼相看。

    這樣傲氣十足的女子另人欣賞,也讓人對她無可奈何。

    洛殤凝視男人,她眸中仍是滿含的堅韌和倔強。“通行令若被衛國盜取,衡陽王即可在第一時間部署兵馬直達關口要塞,秉承大周聖主其緣由。通行令在其衛國,所行一切,皆與東陽無關,大周聖上無以定罪,只會派人前來安撫。”

    衡陽王倚靠着身體,瞧着女人,他忽然坐起,細看她。“公主這是將後路都爲東陽考慮明白了,那我是不是該好好謝謝你啊”

    他笑臉迅速收回,鐵青的黑色若堅硬的石頭。“你憑什麼認爲,我會大費周折將這通行令交由你公主,一個女人沒必要太自強,更不能太過自信。”

    劉氏,劉老夫人常年病痛纏身,這兄弟倆又是出了名的孝子,不日前岑鳴軒將所有關乎劉氏病情的症狀一一交給了她審閱,要想拿到通行令,也只有這一個法子。

    “衛國乃醫家行道,先王后彥氏醫術滿揚天下,我身爲衛國公主,自然秉承母后醫術,只要衡陽王答應衛國的要求,我定會盡全力醫好劉夫人。”

    衡陽王笑了,他不屑的瞧着女人一臉不知從何而來的自信。“東龍府的人是武周的子民,豈會讓你一個衛國人來診治,就算你醫術再高明,我也不需要。”

    “衛國公主,別自作聰明瞭,我母親健朗的很,就不勞煩你費心了。”衡陽王說罷,站起身走向廳堂口。

    “怎麼做,你才肯答應我。”洛殤並不死心,她的執着有時候真的讓人恨的牙癢癢。

    男人停下,轉身走到她面前,低頭盯着她看。“你真想要”

    衡陽王冷笑,回身坐回席位,從容的取出腰間那塊還沒有巴掌大的令牌,在女人視線裏搖了兩下,瞧着她。

    “既然想要通行令,就照我的話做。”他隨意的瞧了眼四周,神情恰好落在殿中央四方桌上的古琴,他說“久聞衛國人琴藝了得,舞姿動人,今日爺我心情不錯,你且過去,我要你親自給我彈上一曲兒。”

    洛殤看着那把古琴,她不是不能彈,更不是不會,只是如此羞辱,折損的是衛國的顏面。

    孃親,我不要做衛國人,我不要

    國人痛苦的聲音在她耳邊又一次迴旋,洛殤抿着薄脣走過去。

    “哥”呂靖王從外進來,看到女人還沒被趕走,他異樣的眼光眇向男人。

    衡陽王倒了杯酒,暢快的喝入肚中。“來,二弟,過來。陪哥哥喝幾杯。”

    呂靖王一直盯着女人,聽此,他纔到男人身邊坐下,低聲問他。“你搞什麼鬼,我還以爲你把她趕走了。”

    “急什麼,她要通行令,只要我順心,給了她便是。”衡陽王笑的狂野。

    聽他如此說,呂靖王算是明白了,也當只是看一場好戲,一同飲起酒來。

    洛殤低眉瞧着那把平放竹臺桌上的紫桐琴,她委身緩緩落座,優雅拂袖,修長的雙手輕撫上琴絃。

    汩汩韻味在玉手輕挑銀弦下猶然而生,琴音婉轉空靈,似乎寫盡了世間的哀怨和所奏之人內心的煎熬惆悵,已經談不上優美,那種孤落的淒涼讓人聽着就心酸。

    女人眉宇間帶着化不開的暗愁,兩鬢青絲緩緩劃過她淺淡朱紅的脣,她沒有應付了事,全然身心投入其中,與之相融。

    衡陽王一直看着她,琴聲太殤,她太美,以至於讓他無心再飲。男人一掌打碎了酒杯,起身鄙夷的說道“衛國人的琴藝,也不怎樣。”

    洛殤皺眉,凝向他。“你讓我做的,我已照做,望衡陽王能夠言而有信。”

    “嗤”衡陽王笑着看她。“衛國公主,您還是請回吧。你是武周通緝的要犯,東龍府容不下你,你以爲我爲何不殺你,要留你到現在”

    衡陽王搖頭。“若不是受人之託,老子早把你綁了。”

    “怎麼還不肯走還想要通行令”男人無奈的笑。“好,公主不是很清高嗎,今日只要你當着衆人的面脫個一絲不掛,我就把通行令給你。要是公主辦不到,就請你滾出東龍府。”

    洛殤倔強的高仰起清美的臉,她黛眉輕掃,脣角勾起那抹冷傲的弧度。

    她冷豔的雙眼看着男人,一腳踹開那把紫銅琴,轉身走向廳堂口。

    “我的琴”呂靖王蹲下身,抱起那把斷了鉉的愛琴,憐惜的左看右看。

    “二位爺,不好了,老夫人她”丫鬟哭喪着臉,匆忙的跑進來。

    呂靖王忙放下琴從地上站起,兩人神情緊張的問“老夫人怎麼了”

    “老夫人她怕是,怕是不行了。”

    啪

    衡陽王甩手給了那丫鬟一個耳光,濤聲怒罵。“去找郎中,把全城的郎中都帶過來,誰敢違抗,我就殺了他。”

    “是,是。”丫鬟捂着臉跑了出去。

    兩個男人急匆匆的走出大堂,衡陽王瞧了眼洛殤,沒說話,直接朝祥格坊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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