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露看見來人是王夙夜身邊的近衛景風,這才趕緊退開,站到靳如身後。

    靳如見到他不禁笑道:“我已經收拾好了,等將軍很久了,走吧”

    景風沒動,道:“回夫人,夫人的父母與兄嫂於昨日下午就已經離開京城了。”

    靳如懵了,好一會兒才怔然道:“走了”

    “是。”

    眼淚忽的就掉了下來,就這麼一聲不吭的走了連見一面都不見怎麼可能她的父母怎麼會這麼對她

    一連串的疑問閃過腦海,靳如差點站不住,還好紅伶眼疾手快的扶住她,遲疑的喚了一聲:“夫人”

    靳如的眼淚一顆挨着一顆的掉下,遠遠無法相信這件事情,還以爲他們會在京城呆上一段日子,誰知竟然、竟然就連歸寧宴都沒有就走了

    看着靳如這麼失態的樣子,紅伶尷尬的看了景風一眼,半扶半拉的把靳如帶回了屋裏。

    昨天成親時,她再不願意也忍住沒哭,可現在委屈、酸澀、不甘、怨憤全部累積在一塊,靳如再也控制不住的趴在桌上大哭,那種被拋棄的孤立無援感襲便全身,再也顧不上王夙夜聽到消息後會怎麼想。

    “回將軍,屬下已經告知夫人。”景風道。

    王夙夜頭也沒擡的“嗯”了一聲。

    景風卻沒有退下,刻板的臉上閃過一絲猶豫,才又補充道:“夫人聽到消息後哭了。”

    王夙夜翻書的手頓了一下,擡眼看了景風一眼,景風立刻低下頭,他的視線才又落回書上,翻過書頁,只淡淡的說了句:“靳昭是聰明人。”

    景風跟了王夙夜這麼久,自然也明白他說的什麼意思,只是看到靳如突如其來的眼淚覺得不忍,這纔多嘴說了一句,主子沒有責怪他多嘴,也不辨喜怒,景風也不敢再多話,低頭退了出去。

    斷斷續續的哭了有近兩個時辰,靳如早飯沒喫,到午飯的點時也喫不下去,一幫子丫鬟就站在那裏聽她哭,也沒有一個人來勸她。

    紅露面露不耐煩,有什麼好哭的,想嫁給將軍的人多的是,自己一個小縣城裏來的粗陋女子撿了大便宜還不知足若不是小時候就定了婚約,只怕她這輩子都見不上將軍一面呢更妄論是一品敬夫人

    直到臨近傍晚的時候,靳如才止住滿心的酸澀,勉強用了點粥。

    晚上,王夙夜依舊沒有過來,這次也沒有讓人過來通知,映雪閣裏的下人有種夫人被冷落的直覺。

    靳如無所謂,她正傷心着,哪有心思再應對王夙夜若不是王夙夜,她現在又哪會這麼孤立無援的。

    盯着大紅的賬頂,靳如心裏沒由來的怨起王夙夜,不禁再次想:即便是皇帝的意思,王夙夜這麼目中無人的,又怎麼會不敢抗旨還是他覺得,他自己就是該娶妻了,是誰都無所謂

    因着昨天哭了一天,今天起來,靳如的眼睛又腫又淤的,蓋了幾層粉都遮不住,她自己倒無所謂,心情不佳又怎麼會注意自己的外表,但是紅伶擔心不已,又讓人取了冰給靳如敷了敷。

    “夫人看看是不是好了許多”紅伶拿着鏡子道。

    靳如這纔看了眼鏡子,然後發現今天的裝束很正式,連頭飾都繁複了一些,遂漫不經心的問道:“怎麼這麼繁重”

    “回夫人,早起的時候前院那裏過來說,今日將軍和夫人要進宮裏謝恩,所以要着誥命服。”紅伶解釋道。

    “進宮”靳如有些清醒了,驚疑的看向她,“爲什麼”

    紅伶道:“雖然將軍與夫人是打小的娃娃親,但如今也是陛下賜了旨的,應當進宮謝恩的。”

    靳如點點頭,但又覺得不對勁,謝恩的話前日上過香後就應該去的,怎麼會拖到第三日這是大不敬啊隨後又想到,也許是王夙夜故意的

    進宮謝恩這是規矩,熙和帝除了想用婚事與王夙夜作對,也想到這裏了吧明知道別人不願意,卻還逼着別人接受,還讓別人感謝,換做是任何一個人都不會開心,何況是位極人臣的王夙夜呢

    無論對王夙夜有多不滿多怨念,靳如見到他後,還是把這些拋到了腦後,只餘畏懼,這種見到他就情不自禁升起的懼意,讓她暗罵自己沒出息。

    王夙夜一身赭紅色武館服侍,衣上繡的麒麟張牙舞爪,隨時都要撲出來似得,原本就英姿颯爽的人,更顯得威風逼人,腰背挺直的站着,誰會想到他竟然會是一個宦官呢

    連靳如都在初初的懼怕之後微微恍神,如此想到。

    “走吧”他說,聲音是一如既往的清淡。

    靳如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門外只有一輛馬車,王夙夜進去後,她也跟着上了車,跟王夙夜站在一起她就倍感壓力,馬車空間這麼小,她更覺得坐如針氈,頭很低很低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王夙夜忽然問道:“宮中禮儀可懂”

    靳如懵了一下,搖搖頭,沒有人教過她。

    頭頂沒了聲音,靳如以爲他生氣了,原本就不喜歡她,現在更是嫌棄了吧

    王夙夜微睇着她,這個少女從新婚那天,面對着他就不敢擡頭,全身上下都表達着“我很怕你”的氣息,尤其是在察覺到他在看她時,更是不自覺得縮了縮肩膀。

    怕天底下怕他的人多了,但被自己的妻子如此視作洪水猛獸,而且還是他打小就訂下的妻子王夙夜忽的嘴角微勾,收回目光,閉目養神。

    靳如感覺王夙夜沒有再看她,暗舒了口氣,天知道她多怕王夙夜會叫停了馬車,把她扔下去。

    馬車平穩的行駛着,大約兩刻鐘就到了宮門前,但是王夙夜並沒有下車步行進去的意思,於是馬車就這麼光明正大的不合規矩的進了宮門。

    一直到第三道門時,馬車才停了下來,王夙夜這才起身下車,靳如跟在身後想:看來他平常就是這麼做的。

    正德殿裏,熙和帝早就等着王夙夜過來謝恩,一想到王夙夜是被他逼着娶了不想娶的人,他就痛快的難以自持,這是他當皇帝以來頭一次讓王夙夜喫癟。

    靳如跟在王夙夜身邊,無心去看宏偉的皇宮,想到那天婚禮上王夙夜對熙和帝的態度,她就頭疼了,那天有蓋頭她可以不看任何人,今天她怕萬一出什麼事,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走進殿裏,熙和帝高坐皇位,身邊右下方坐着蕭皇后,蕭皇后今年也才十八,生的容貌豔麗端雅婉約,柳葉眉彎彎細細,明眸含笑,比熙和帝小三歲,但卻比他沉穩許多。

    見他們進來時熙和帝直了直身子,一副等着他們跪拜的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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