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府裏這幾個月裏,雖然明文說不能在府裏隨便走動,但又有不成文的規矩,不過小眉比較特殊,應該可以吧

    小眉問道:“夫人怎麼了”

    “你去把這個給將軍的護衛,讓人轉交給他。”靳如拿出了一個自己繡的蜜色荷包,這是她繡的諸多個荷包裏最好的一個。

    “夫人”小眉驚訝的看着她。

    靳如臉紅了,覺得自己臉皮太厚,但還是忸怩的小聲說:“將軍不來,禮物也得送去啊”

    小眉笑的很開心,重重的點頭道:“奴婢知道了夫人放心。”說罷就跑了出去。

    黃槿在一旁臉上浮現出“孺子可教也”的感嘆,懂得爭取比坐以待斃要好多了。

    只是等了約有半個多時辰也不見小眉回來,靳如有些急了,莫不是出了什麼事

    黃槿蹙了眉,忽然道:“夫人,小眉怕是不認識路吧”

    靳如愣住,她還真忘了。

    小眉果然迷了路,將軍府很大,她轉轉悠悠了半天都沒碰到一個人,好不容易碰到人了,卻被那些護衛訓斥了一番,然後才被帶到了青閣。

    王夙夜不在府中,她將荷包交給了景陽後,被送了回來。

    “我剛剛太高興了,也忘了自己不認路。”小眉喪氣的說。

    黃槿道:“能去青閣的人很少,識路的人也不多,而且在府內,下人不能隨便走動,所以問路也不方便。”連她也只知道青閣在東院,但東院那麼大,實在不好找。

    除了府裏少數的護衛和景陽等人,其餘人一般都不知道去青閣的路,小眉是一出了如雅院就迷路了,所幸遇到了知道青閣在哪的護衛,不然還得好找。

    東西送到青閣後,靳如也不指望王夙夜立刻有什麼迴應,只是覺得黃槿之前說的很對,她應該時不時的給王夙夜送些東西,表示一下自己的存在和一片用心,免得對方忘記她。

    而傍晚回到青閣的王夙夜看到景陽呈上來的東西后,嘴角忽的彎了一下,使得那張禁慾出塵的俊美容顏更顯光華,多上了一絲人情味兒。

    靳如只是想顯示自己的存在感,沒想到,當天晚上王夙夜居然就過來了。

    因爲沒準備,王夙夜進來時,靳如因爲只穿着睡衣來不及穿常服而手忙腳亂,小眉和黃槿則出去迎接王夙夜順帶解釋。

    這時候就就寢了王夙夜沒說什麼只在廳裏坐下。

    黃槿趕緊給他斟了茶,小心問道:“將軍需要用膳嗎”

    “簡單就行。”他確實沒喫飯,小眉立即出去張羅去了。

    靳如很快就出來了,穿了一身水紅色的褙子白色底裙,只是頭髮因爲時間關係,只用一支蝴蝶琉璃簪鬆鬆的挽了髻,她臉頰微紅,小聲道:“將、將軍過來了啊”

    王夙夜點點頭,示意她坐下。

    靳如安安分分的坐下,腦子裏想他爲什麼突然過來了有什麼事嗎不管哪種想法,打死她也不敢想是因爲她送了荷包的緣故。

    屋裏的地龍燒的熱乎乎的,靳家以前燒的都是碳,父母疼她,給她買的碳都是沒有煙的白碳,但遠不及地龍暖和,所以她就早早的脫了衣服,享受這溫暖的溫度。

    依舊兩廂無言,靳如快速的回想着從戲摺子中看到的話,可是搜來想去腦子裏亂糟糟的,身上微微出了汗,不知道該說什麼。

    許久,還是王夙夜開了口:“你已經用過飯了”

    “嗯”靳如趕緊點頭,這就沒了下文,房間裏又是寂靜。

    她懊惱的輕蹙了一下眉頭,好不容易王夙夜給了話頭,她怎麼能這麼快終結呢想了想便又道,“下午的糕點喫的有些多,所以就不是很餓,用了一碗清粥後,便想回屋歇着了。”

    王夙夜點頭,卻沒再說什麼。

    靳如覺得自己說了那麼長一段話,他卻不接話,大約是不想跟她多說吧想着有些喪氣。

    王夙夜看了垂頭喪氣的少女一眼,小窄的肩膀塌着,黛眉輕蹙,嘴巴微抿,有點委屈的模樣,倒是什麼都藏不住。

    他昨天沒來,是想到靳如心裏頭並不想他多出現,所以爲着靳如着想纔沒有過來,結果今天回來看到荷包後,才知道,原來她昨天想讓他來的。

    “昨晚我有事應酬,讓你白等了。”王夙夜的聲音忽的響起。

    靳如頓了一下,想到昨天的白等,心裏便有點生氣,所以沒回他。

    其實如果王夙夜不解釋的話,靳如也就翻過去了,但是他這麼一問,她就忍不住表現了出來。

    王夙夜感受到了她的脾氣,沉默不語。

    沒等多久,飯菜就端了上來,兩碗蓮子清粥四道菜。

    靳如的那碗粥只有半碗,她鬆了口氣,她真的吃不了多少,可王夙夜喫飯的話,她總不能在一旁幹坐吧如果盛滿一碗她也不喫完,而且,和王夙夜僅有的幾次同桌用飯,她發現不管菜剩下多少,但他碗裏從來沒有剩飯。

    靳如慢慢的喝着粥,偶爾才喫一口菜,以免自己喫撐了。

    用完飯後,王夙夜和上次一樣沒有立刻走,而是到內屋裏靠窗的軟塌上坐着,黃槿早就備好了書,給兩人一人一本,等小眉端來了茶點後,就一併退下了。

    屋裏就剩他們兩個,靳如低頭看書,卻照舊什麼也看不進去,悄悄的擡眼去看王夙夜。

    他即便是坐着,腰背也挺得很直,猶如青峯翠竹;面容俊美,透着一絲不染塵埃的淡漠疏離,卻又被燭光染了一份柔和,不似平時的那麼冷峻。

    靳如不禁想,如果王家沒有出事,他們按着父母之命成親,婚後會是怎樣相處的母親說他調皮愛鬧又愛笑,相處起來應該挺輕鬆的吧但不管是哪一種,都不會現在這樣吧沒話可說,自己還怕他,連看他都是悄悄的。

    王夙夜自然發現了她在看他,看也不敢光明正大的看,而是偷偷摸摸的,生怕他抓住她,散落在耳邊的一縷頭髮,因爲她的動作輕微垂着,然後臉上依舊是有話想說又不敢說的樣子。

    翻頁的聲音響了幾響,靳如放下書,喚了王夙夜一聲:“將軍”

    王夙夜擡了頭,從喉間發出一聲“嗯”因爲發音的部位不同,這個“嗯”沒有平時的冷淡,反而帶了一絲磁性,讓靳如的緊張放鬆了一些,然後她神使鬼差的說:“你不會拿鞭子抽我吧”

    王夙夜眼中浮現愕然,過了一會兒才詫異道:“我爲什麼要拿鞭子抽你”

    靳如呆了呆,她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總不能把蔡夫人的話說給他聽吧

    “怎麼回事”王夙夜問,他是知道有些宦官在娶妻後,會用那些齷齪手段,但他怎麼會她是從哪裏聽到了什麼

    靳如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來,便轉移了話題:“您以後有事不能過來的話,能不能讓人通知我一下”

    她不想說,王夙夜瞅了她一會兒,才說:“好,是我疏忽了。”

    對於這個他實在缺乏細心,因爲沒有習慣要去考慮一個人的心情,說完後,他就放下了書:“我走了。”

    靳如站起來跟在身後送他出門,秋夜寒涼,黃槿拿過披風卻並沒直接給王夙夜,而是遞給了靳如。她愣住了,莫名其妙的看了黃槿一眼視線又落回披風上,沒有去接。

    不知爲何,王夙夜竟也沒有出聲,一時只餘夜風輕微的響聲。

    靳如懂了黃槿的意思,看到王夙夜也不吭聲,便本着拉近彼此距離的複雜心情,頭皮發麻的接過了披風走到王夙夜面前,眼睛四處遊移着不敢看他。

    她看着眼前的胸膛,反應過來這麼給他穿披風是不對,得從後面披上纔是,便挪着腳步走到他身後,看着他寬厚的肩膀,踮腳給他披上,然後才走到前面,摒着呼吸要給他繫繩帶。但她還沒碰到繩子,王夙夜自己動手繫好了繩帶,對着她點點頭便走了。

    挺拔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靳如進了屋,黃槿把門關上,小眉迫不及待的就問:“夫人有沒有跟將軍說呢”

    靳如脫衣服的手頓住,臉紅了,惱怒的說:“我纔不要呢”

    今天小眉說讓她留他過夜,可是她一點都不想,過來坐坐就行了,同牀共枕什麼的還是算了。

    “夫人您看,昨兒將軍沒來,今兒將軍必定是記得昨夜失約的事,所以特地過來了,足以看得出將軍對您是有心的。”這話小眉自己說着都嫌虛。

    靳如瞪她一眼:“少說瞎話了再說我就讓你去抄詩經了”

    小眉合上了嘴,她還是慢慢來磨吧反正自家夫人耳根子軟。

    小眉和黃槿都比較大膽,不似紅伶謹慎,或者說因爲不知道男女之事,她們經常拿詩經、詩詞之類的書籍給她看,然後指着琴瑟和絃、伉儷情深的句子給她看,勢必要讓靳如對王夙夜多多用心用情。

    如果靳知府知道小眉這麼做的話肯定會揍她,他可不想女兒愛上王夙夜,因爲權臣都是沒有好下場的,有權力的宦官更是下場悽慘。

    可惜他沒有教小眉,也沒有及時叮囑靳如,因爲靳知府私心裏,不希望女兒知道那麼多的齷齪事。

    黃槿也認爲很有必要,至少不能讓靳如再想着謝均安了,不然對誰都不好。

    靳如知道她們倆的心思,自己心裏也有些矛盾,一方面想跟王夙夜好好的相處,一方面不想跟他有過多的接觸,比如睡在一張牀上

    不知爲何,她又想起了在宮裏,司徒夫人她們那曖昧莫辨的神色,太監有些事情做不到,是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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