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時小眉熬了鹿肉湯,又做了醬鹿肉。

    在永泉縣時,靳知府每年也都去秋獵,每每回來都會帶一隻鹿,項氏親自下廚,做的醬鹿肉和鹿肉湯都是外面比不上的。

    而現在,小眉做的和項氏做的是一個味道,讓靳如又想起了父母,晚飯便多用了一碗,多喝了一碗熱湯,連睡覺的時候都渾身暖活活的,也沒有再另用湯婆子。

    靳如睡得好,起的也早,端着熱湯喝的時候,忽然問:“將軍這個時候出門沒有”

    小眉和黃槿搖頭,她們怎麼會知道。

    王夙夜是不用上朝的,他手掌皇宮禁衛大權,不知道會不會這麼早進宮。

    靳如又喝了一口湯,道:“小眉,去給將軍送碗鹿肉湯,不是還做了醬鹿肉,也一併送去些。”

    昨晚就應該送的,結果沉浸在思家的情緒中給忘了。

    景陽站在青閣門口,看到遠遠走來的小眉就沒好臉色。

    小眉想不通這侍衛爲什麼討厭她,只笑道:“夫人讓我送了湯過來,煩請景侍衛呈給將軍。”

    景陽不情願的接過,一聲不吭的。

    小眉撇撇嘴,走出院子時不知怎的被絆了一下,身影踉蹌。

    景陽腦中閃過一個字:笨。

    屋裏頭的王夙夜正要出門,就見景陽端着一個小爐子進來了,小爐子上還有一個湯蠱,另有一個食盒,說是靳如派人送的鹿肉湯和醬鹿肉。

    王夙夜頓了一下,面色略微變了變,送了鹿肉若不是他了解靳如的性子,少不得以爲靳如是在嘲笑他了。

    他沒打算用,正想說讓景風拿下去時卻又改了主意,讓景風放在桌上,他拿開了蠱蓋,鮮濃的湯香味就飄了出來。

    瞅了眼外面的寒風呼呼,他讓景風去拿了餐具。

    湯的溫度剛剛好,一口喝下去胃裏面暖暖的,再看旁邊擺着的鹿肉,他夾起一塊咬了一小口,香料味不重還沒有腥羶味,味道正好,於是他多用了一些。

    王將軍不喫有關鹿肉的食物,不爲啥,就是身體的緣故。

    然後到了夜裏,他睡得不太舒坦,嗯,很不舒坦。

    而靳如,依舊暖和和的,睡的舒服。

    大概是自己覺得很舒服,接下來很多天她都讓小眉去送了湯,王夙夜沒有再喝,賞給了景陽,然後景陽的臉上出了幾個紅痘痘,特別顯眼。

    因此,每次小眉來送湯時,他一雙眼睛都跟噴火一樣瞪着她。

    小眉脾氣一般,莫名其妙被他瞪了這麼久,心裏也惱,在最後一次送湯時狠狠地回瞪了他一眼,逃之夭夭。

    已進十一月,眼瞅着這幾天灰濛濛的,水缸裏都結了冰,靳如最愛裹着披風抱着手爐坐在門口看外面,小眉給她做了好幾個手爐袋子,毛茸茸的很柔軟。

    然後她心情很好,自己還做了兩個手爐袋子,繡的是紫荊花,打算讓小眉給王夙夜送去。

    看到自己的手藝越來越好,她想到了一開始讓她學繡花的紅伶,問道,“紅伶現在怎麼樣了”

    “已經好了,臉上沒有留疤。”因爲傷口是在頭皮上,那塊長不出頭髮了,但是能被遮掩住。現在她也沒再去洗衣裳,畢竟又派來了幾個粗使。

    靳如放了心,雖然因爲當初的事她也怨過紅伶,但是紅伶指點過她,也給她請了大夫,這些懲罰已經足夠了。

    二十日那天一大早飄了雪花,看着鵝毛大雪,小眉的眼睛亮閃閃的:“這樣下去,說不定傍晚就能堆雪人了。”

    靳如點頭:“今年要堆一個大的,去年就沒堆成。”

    去年剛入冬,她就生了病,後來好了,謝均安也不讓她堆雪人,倒是他自己在夜裏堆了兩個雪人在她的院子,清早起來愣是把她感動哭了。

    小眉聽到她的話,悄悄側頭看她一眼,在她臉上看到了一絲悵然,遂補充道:“今年要堆兩個呢一個是夫人另一個是將軍。”

    靳如頓住了,愣愣的看着紛紛揚揚的白雪許久,微微點了點:“是啊堆兩個雪人,是將軍的那個要堆得凶神惡煞的,再添上兩條粗長的眉毛。”

    “那將軍看到了說不定會生氣呢”小眉笑道。

    靳如也輕輕的笑了:“他什麼時候不是生氣的樣子。”

    神情冷淡就是生氣咯至少在靳如眼裏,不是歡喜的樣子。

    可惜的是,雪大約下了一個多時辰就停了,直到傍晚時才又下了起來,王夙夜就是伴着細雪走進來的,黑色的狐裘斗篷上沾了細細的白雪。

    靳如在初初的問過安後就靜靜的坐在位置上不說話,也沒有坐立不安的樣子,更沒有那種想跟他說話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說什麼好的樣子。

    王夙夜瞥了她一眼,不知道她怎麼了,之前不還是殷勤的讓人每天來送鹿肉湯現在怎麼就又變了一個樣。

    但不管怎樣,王夙夜也沒有要問的意思,只是靜靜的品着茶,等飯菜上來時,兩個人依舊沉默的用着飯。

    黃槿不知道靳如怎麼了,小眉知道,從一大早她說了那個後,靳如的神情就淡淡的,很反常,不像她自己,倒有點像王夙夜冷淡的表情。

    這一頓飯用的比之前還詭異,所以王夙夜沒有再在這裏坐會兒,而是直接就走。

    靳如站在一旁看着黃槿把斗篷給王夙夜披上,欲言又止了好幾次最終還是沒說話。

    王夙夜也沒有像之前那樣,問她是不是有話要說,繫好帶子後就走了。

    小眉和黃槿也什麼都沒說,默默的伺候靳如安置。

    靳如洗漱完後,說:“今晚小眉陪我睡吧”

    這不合規矩,但考慮到靳如的心情,黃槿先退下了。

    小眉先伺候靳如上了牀,隨後才洗了臉睡在外邊。

    靳如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我這樣討好王夙夜行嗎”

    小眉抿了抿嘴道:“小姐,你和將軍是夫妻,哪來的討好呢”

    靳如心裏沉悶:“怎麼不是呢一直都是我放低姿態的去請求他,還讓他過來,他心裏肯定不願意。”

    小眉看着她低落的表情道:“我覺得是小姐想差了,您是把將軍當什麼看的呢是丈夫,還是和奴婢們一樣,當做主子來看呢”

    靳如被問的愣住,她從來沒有這個問題,她到底把王夙夜當做一個什麼樣的存在,丈夫似乎並沒有,有的話她心裏怎麼會覺得自己是在費勁心力的討好他呢

    然後靳如也想到了同樣的問題:“你覺得,王夙夜是怎麼看我的呢”

    小眉似乎早就想過了,回答的順暢:“將軍是把小姐當做夫人來看的,只是將軍高高在上慣了,很難去考慮別人的心情,再加上,情況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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