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浮屍院 >第085章 僞娘來了
    青山獨留萬枯冢,俯仰天地唯縱橫。請()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說!想來天朝泱泱,明五千,地地下本是交織在一起,任誰都難解。孟德行惡,開山掘墓,結果逐鹿原,一統北方,是爲一代梟雄;卸嶺聚嘯山嶺,敬關帝尊霸王,殺人如麻卻言出必行,也是響噹噹的磊落豪傑。歷朝歷代,任憑摸金門如何風光,卻也絕少不了卸嶺倒鬥發冢的祕聞。倘若說將出來,那些驚心動魄,詭異萬分的事蹟,業着實不遜於摸金校尉。

    雖說,卸嶺一門行事狠毒,惡名遠播。可細論起來,哪朝天子,哪朝王侯,不是用累累白骨奠定的江山社稷,使慣了瞞天過海、過飾非的手段?即便是尋常百姓,市井鄉民,天南海北,何處沒有喪盡天良的惡棍悍匪。正所謂,大盜竊國,盜竊候,成王敗寇,只有最末等的才竊金銀,這麼將來,卸嶺只爲求財,也無非是圖存罷了。

    車子過了宜賓之後,天空總算放晴。這數天以來,悽風苦雨,可把林坤折騰得夠戧。現在回想起來,這一趟西南之行,可以說是看盡衆生相,雖然並不順遂,但卻饒有收穫。

    看着車窗外明媚的陽光,林坤的心情也好了起來。

    “對了,佛姐,我一直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

    “你說。”

    “你爲什麼叫佛姐?”林坤笑道,“我沒別的意思,是好。”

    佛姐笑着看了林坤一眼,說道:“我便是多想了又能怎麼樣?若是別人問了,惹了我不高興,輕的我賞他倆瓜子,重的便要他剁成泥喂狗。然而是你問了,我便滿心歡喜,卻也不知爲什麼?”

    林坤撓了撓後腦勺,尷尬道:“我哪能知道?”

    “瞧你那傻樣兒,怎般這麼不知道女兒的心思?你便是不問,我也會告訴你。”佛姐淺笑道。

    林坤只是暗自後悔,心想:“我說什麼不好,哪壺不開提哪壺。”

    “我爹是川南卸嶺公羊山寨的老刀把子,人稱‘仵作鬼’龔寶堂,持卸嶺紫金香爐耳,正兒八經的卸嶺傳人。”

    “紫金香爐耳?”林坤思索了一下,“這個我倒是略有耳聞,相傳元初卸嶺遭受劫難,分崩離析,各個山頭爲爭奪家產,誤將祭於總壇香堂內的紫金香爐砸壞,羣雄分而奪之,後世便以紫金香爐的碎片來判斷是否爲卸嶺正宗,這個香爐耳便是其之一。”

    “你說的沒錯,我爹拼命搶下這香爐耳,爲了躲避追殺,逃進了彝寨,在那裏認識了我娘,最後成親,生下了我。可是,我爹的路卻走得並不順遂,仇家遍地,無奈之下他只好在一處寺廟裏隱姓埋名,我便是在寺廟裏出生的。”

    “哦,原來是這樣,難怪那時你才這麼小,人人都管你叫佛姐。”

    “也不光如此。”佛姐頓了頓,似是有難言之隱,雙眼慼慼,語氣有些哽咽,林坤察覺她神情有些異樣,詫異道:“你這是怎麼了?”

    佛姐擦了擦眼角,說道:“我爹將畢生衣鉢都傳給了我,期望我能廣大門楣,然而我卻玩心太重,不願意待在這山林之,當一世的土夫子,一個人跑了出去,我十四歲到我成年都生活在北京。”

    “北京?”林坤詫異得看着她,心想:“也的確只有這樣性情執拗、剛烈的女子,纔會有如此膽魄。”

    林坤笑道:“北京話裏有個詞叫‘佛爺’稱的是一種走步生錢、千手千眼的手藝人,不知道佛姐跟這個佛爺有沒有關聯?”

    “不愧是契約人,是門清!”佛姐笑了笑,“我當時孤苦無依的一個小孩子,在北京我靠什麼活下去,多虧了一個歸隱江湖的老先生,傳授了順錢的本事,繼而才能在北京生存下去,有了立足之地,佛姐這個名號也越傳越響了。”

    “佛”本是老北京俚語,多用於江湖“脣典”,也是行話、黑話。佛爺也是小偷、扒手的意思,從千手千眼佛引申而來,因此小偷也稱“千手千眼”。

    “我見你神情悲傷,莫不是之後遇到了什麼傷心之事?”林坤關心道,“都怪我不好,偏偏提到你的傷心之處。”

    “這怎麼能怪你呢?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佛姐泣聲道:“我十八歲生日那年,來了幾個人找到我住的地方,說是我爹已經去世了,要我趕緊回去,繼承衣鉢。聽到這個消息,我追悔莫及,只怪我玩心太重,辜負了父母養育,竟連他最後一面也沒見到......”

    林坤聽完,也不由得傷感起來,安慰道:“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人生是這樣總是在錯過,所以,我們更應該珍惜眼前之人,莫讓光陰白費。”

    “你說的對!”佛姐噙着眼淚,含情脈脈地看着他,說道:“所以,你不會讓我等很久的對吧?珍惜眼前人,莫讓光陰白費。”

    林坤知道這個時候她需要安慰,也不由得他多想,笑道:“當然!”

    此時,林坤腦海突然閃過一個念頭,急忙說道:“哎,我陪你坐一趟火車吧?那種綠皮車,看一看窗外的風景,讓心靈去旅行?”

    佛姐看着林坤既期待又欣喜的眼神,她知道林坤是特意爲自己安排的,她不好回絕,淡淡道:“說實話,我已經很多年沒有再做過火車了。”

    車子在火車站停下,這是一個小縣城的火車站,破破爛爛地候車室,簡陋的站臺,林坤一路拉着步履遲緩的佛姐,把她從站外拉到站臺,又從站臺拉進車廂。

    “人生或許是在不斷地錯過,錯過愛你的人,也錯過你愛的人,但是我們不能因此而把自己關起來,你不願意再去回憶以前,害怕又回到了傷心之地,但是你要知道,此刻不是隻有你一個人,我陪在你身邊。”

    火車緩緩地駛出,一場別緻的旅程這樣在車輪有節奏的咣噹聲拉開了帷幕。一條條長龍在沿路交匯,穿越原野,經過峽谷,鑽進隧道,跨過江河。

    “每次坐車,我總是坐在緊臨車窗的位置。忙不迭地坐下,靜靜地等待車開的那一刻。不知不覺,對面停泊的列車,不相識的陌生旅人以及靜默而立的站牌景觀,從眼前緩緩地滑過。”林坤看着窗外,淡淡地說道。

    未及留神,窗外遼闊坦蕩的田野平川、鬱鬱蔥蔥的山林,還有遠方若隱若現的綿延羣山,在視線一閃而過,轉眼間呼嘯而去,風景如逐幀動畫般流動。

    “你別看這風景有些雷同,其實處處閃動着活躍的美感,好似一幅徐徐展開的水墨畫卷,總有意想不到的驚喜呈現眼前。”林坤饒有興致地介紹道。

    “你這麼喜歡看風景嗎?”

    “怎麼說呢?”林坤想了一想,“其實,我和你一樣,也煩惱也困惑,也有曾經追悔莫及,現在依然難以放下的心結,所以——當我實在憋不住的時候,我想逃離這個世界,衝破枷鎖,做一隻脫繮的野馬,到草原遒勁地狂奔,變成一條小魚,在河流裏自由自在的嬉鬧。”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