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幕,微風拂過臉頰,吹亂了發,南南輕抿嘴角,“照顧好他。”
“恩。”
一個晚上沒睡,她卻毫無睡意,那些連日來的不安都消散了,剩下的,全是清亮的寧靜。
“老爺子和老夫人那邊”
“你放心,都處理好了。”南南這樣突然消失沒回霍宅,不處理好,霍家二老必是要擔心的。
但這件事情,事實上霍老爺子是知情的,只有霍老夫人和南南一樣被矇在鼓裏,就是怕老人家接受不了。
“謝謝。”
“休息吧。”
許久,南南輕輕頷首,“恩。”
林放出現在白瑩瑩病房中時,整個人都是恍惚的,滿臉灰暗,身子微微踉蹌。
湊巧的是,白瑩瑩因不想父親總是日夜爲她奔波操勞,昨天就將人趕回家了,不需要他再守夜。
且她恢復得快,加上有護工,更無需他再多擔心什麼。
所以林放這模樣出現在房中,無心也無需再應付未來岳父。
他定定站在白瑩瑩牀前,看着女人熟睡的溫潤臉龐,眸中才積聚了些許溫度。
他下意識擡手,想要摸上她的臉。
只是他沒想到,白瑩瑩會突然睜開眼睛。
兩相對視。
白瑩瑩慢慢從茫然到錯愕、最後是震驚。
林放眼下這模樣,似乎是淋了夜裏下過的異常細雨來的,身上有淺淺的潮溼味,頭髮耷拉,精神疲乏,不可謂不狼狽。
她呆呆看着他,好一會兒,猛地從牀上坐起來,“林放”
男人機械點頭,手還那樣伸着,她坐起身的時候,擦過他的臉頰,“是我。”
白瑩瑩震愕不已,腦子在一瞬間亂糟糟的滾過許多東西,眉頭蹙得極深,一時間竟不知道自己應該先問哪一句。
比如,你怎麼會在這裏。
或者,你不是和霍景席去出任務了嗎。
問題太多了,纏成團,需要一絲絲捋清,可她擡頭看着他,感受着他渾身上下散發開來的濃重悲傷,思緒就那樣停住了,“你怎麼了”
林放一愣。
她沒料到她第一句話問的竟然是這一句含有關心成分的話。
他心頭一暖,緩緩彎下腰,沒停下的手繼續往前伸,摟住她的腰肢直接將人攬進懷裏。白瑩瑩震驚瞪大瞳孔,下意識想推開他,他兩手卻收得愈緊了,緊到似要將她整個人埋進身體裏,用力錮着她的身子,埋在她頸窩深深嗅着她身上令他安心的味道,“就一
下,讓我抱一下。”
他的聲音很沙啞,夾雜着極重的鼻腔。
好似不久前,狠狠哭過一場。
她被這個念頭嚇住,心頭驀地一軟,“林放,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男人沒說話,只是更緊抱着她。白瑩瑩小臉擰成一團,推開眼前的男人也不是,兩隻手都不知道往哪放,只能輕輕搭在他肩頭。這是她第一次瞧見這個男人這麼脆弱的模樣,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直
覺是出了大事了。
至於這大事和誰有關。
好像,也並不難猜。
任由他這麼抱着,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突然聽見埋在她頸窩的男人輕嚀了句她的名字,“瑩瑩。”
白瑩瑩下意識道,“我在。”
可好一會兒,抱着她的男人始終沒有在迴應她,她愣了愣,推了推男人,“林放”
結果剛喚了他這麼一句,就被纏在她腰上的手拽得雙雙倒在牀上。
她啊的輕叫出聲,有些羞惱看向林放,卻發現男人雙眼緊閉,竟是睡了過去。
而且,睡得還挺香。
她怔了怔,瞧見他眼下那抹濃重的黛色,不由一愣。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靠得這麼近,卻是第一次,他抱着她躺在同一張牀上。
她說不上來這是什麼感受,多多少少是有些彆扭的。
她掙了掙想拿開他的手,奈何睡着的男人力氣還是大得教她無能爲力。
只能繼續受困於他懷裏。
她擡頭看着他的臉,頭一次細細端詳男人的長相。
一雙劍眉微微擰着,睡覺似乎都睡不安穩,白瑩瑩下意識擡手,輕輕撫平他的眉心。
爾後目光掠過他的鼻,最後落在那雙淺色的薄脣上。
腦海裏突兀閃過前幾日鏡中自己紅腫的雙脣,俏臉猛地一紅,狠狠敲了一下額頭,天,她在想什麼
怎麼可能
目光卻不自知的再次掠過他的脣。
應該不會吧
因掙不開林放,白瑩瑩只能靠在他懷裏,原想着再讓他睡一會就把他弄醒,結果自己也跟着睡了過去。
清晨七點半。
牀上躺着的一對男女,因牀太小,蜷縮着緊緊抱在一起,睡得正甜。
房外傳來白母溫婉的笑聲,“瑩瑩最喜歡喫我做的這個蛋糕派了,所以一不小心就給做多了”
“她身體現在還沒養好,”緊接着是白父厚重的聲音,邊說邊打開門,“這東西上火,可不能讓她喫太”
聲音戛然而止。
白瑩瑩爲了透氣,所以每天晚上睡覺的時候窗戶都會開一道小小的口子。
風正往裏面灌,吹得窗簾輕輕翻飛。
已經入冬了,風冷。
哪都冷。
南南是在睡夢中被推進研究室的。
她被推進去的時候,霍景席剛醒過來,男人身體越來越虛弱了。
扼制的藥注射得越多,他就感覺自己的身體越重,到了現在,竟是連走路,都開始有了難度。
他強撐着走到窗邊,踉踉蹌蹌,楊裏幾次想扶都被他制止,“沒事。”
“遺囑立好了對吧。”
“立好了。”
“我走後的事,也都安排好了”
“都安排好了。”
“那就好。”霍景席輕輕頷首,喉嚨傳來的嘶啞牽扯着心臟的疼,忍不住咳出聲,好一陣才壓下去,楊裏瞧得着急,“首長”
“沒事,”男人輕擡起手,“先給她一個緩衝的時間,半個月後,再把我的屍體擡回去。”
“首長”
“記住,一定要保護好她,不許讓任何人動她,更不許她做傻事,明白嗎”楊裏用力咬着下脣,兩眼猩紅,重重點頭,“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