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邪眯起眼，看着一直躲藏在車後的黑衣男人，嘴角揚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他的胸口已經被子彈洞穿，血液不停地流淌，而他似乎沒有意識到般，還往前走了一步，扣動扳機。
戰擎天趕到，便看到了這樣的一幕。
北邪毫不猶豫殺了那個人。
任何想要傷害他女兒的人，都該死。
“岳父！”
戰擎天利落的衝過來，扶住了北邪，“我馬上帶您去醫院。”
“不用。”北邪搖了搖頭，握住戰擎天的手臂，似是自己已經支撐不住，站立不住，需要依靠戰擎天的力量才能站起來。
他一生驕傲，又怎麼會允許自己這麼狼狽的倒下？
“查清楚是誰想害她，我要讓整個北盟都爲我的女兒討回公道！”
他的話，一字一句，是那麼的有力，堅定。
戰擎天也很憤怒，他萬萬沒想到，在康樂公主和克里王子都被髮配離國的情況下，還有人會對北念念出手，看來，他真的要去王宮一趟了。
“我知道，我不會讓念念白白受……”
話還沒說完，北念念已經回過神，臉色發白的看着北邪，她的嘴脣蠕動着，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纔好。
“我們必須去醫院，您的傷口在流血，要是不及時處理的話，後果不堪……”
“扶我進去。”
“岳父？”
“父親，我們去醫院好不好，我們……”
“你們倆同時來到這裏，是已經提前看到視頻了嗎？看來，你們都已經知道我的遺囑了，既然如此，就不要再浪費時間了，跟我進去吧。”
戰擎天和北念念對視一眼，都沒想到北邪會如此鎮定，他已經受了這麼重的傷，難道他……一心求死？
對北邪來說，他已經是個死人了，何必再去醫院折騰一回？
既然他們來了，就讓他們陪着自己過這最後的一點時光吧。
在戰擎天的幫助下，北邪的傷口暫時被包紮起來，不過誰都知道，他的身體很快就要撐不住了。
北念念如失去了天一般無助，一直跪在他的牀頭哭，除了哭，她都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北邪看到北念念哭泣的樣子，想起了當年堅強如斯的冷凝，那時候的冷凝很少哭，哪怕是被自己訓斥，也只是強忍着委屈和眼淚，假裝自己是個冷情淡漠的人。
如果冷凝小時候也被呵護的很好，或許就和北念念一樣吧。
越老，他就越是思念妻子，看着女兒，心頭也越發柔軟。
“念念。”
“父親，父親，您要說什麼？”
“這些年，是父親對不起你，你說得對，我不配做一個父親。”
北念念愣了愣，擦去眼淚，“我是胡說的，父親，你不要這麼說，你是我的父親，永遠都是。”
“擎天。替我和你的父母說一聲謝謝，謝謝他們這些年對念念的照顧，尤其是你母親，我和她朋友一場，如今我要離開了，幫我帶句話。”
他頓了頓，又道：“能夠和她成爲摯友，我北邪不枉此生！”
戰擎天始終都皺着眉，眼中涌現着無奈和擔憂，還有濃濃的悲哀和感慨。
“父親，你到底怎麼了，你爲什麼不去醫院，爲什麼……”
“你們既然看過了視頻，就知道我的身體已經撐不下去了，本不想讓你們擔心的，沒想到還是讓你們知道了。也罷，你們年紀也還小，等我死了以後，可以緩一緩再結婚。”
說着，他突然想到了什麼，“念念，把你交給擎天，我很放心，你也不必爲我難過，我去見你母親了，這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如今，我的心願就要實現了，你應該爲我高興纔是。”
北念念哪裏能像北邪這樣看透生死和別離？
她不停地掉着眼淚，哭着，“我不要父親離開，父親，你不能這麼離開，你要參加我的婚禮，以後還要看我的孩子長大，你還有很多事呢，你不能這麼不負責的離開，不能！”
“這是命。”他扯了扯嘴角。
肺癌晚期。
無論他如何掙扎，命運都已經安排好了，今晚這個意外，只是加快了他的解脫而已。
“念念，你出去，我有話要和擎天說。”
北念念愣住，喫驚的看着北邪。
“出去吧。”
北念念無奈之下，只好傷心的出去了。
留在這裏她也不知道要做什麼，父親死活不願去醫院，她只能眼睜睜看着父親身體裏的生機一點點消失，什麼也做不了。
這種絕望和哀慼，非親身體會不能明白。
“岳父。”
“你是個好孩子，北盟……交給你，切記，一定要保護好念念，今晚的事情我真的不想再看到了。就算我死了，我也不想再看到，你明白嗎？”
“我明白。”
今晚若不是北邪出手，戰擎天都不敢想象後果。
他趕來得不夠及時，差點就眼睜睜看着北念念死在自己眼前了。
北邪爲北念念擋了子彈，就算他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但還是一命換一命了。
“岳父您放心，這一次，我不會再留情了。”
“很好，你是戰弈辰教出來的兒子，我信你。”
他從懷裏掏出了一塊玉佩，遞給戰擎天。
這是一塊通紅的玉佩，上面雕刻着繁複的花紋，一般人根本看不懂。
“這塊玉佩可以調動我這些年來辛苦建立的無影，他們雖然數量不多，但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你拿着，對你將來大有裨益。”
戰擎天神色一動。
他當然明白北邪口中的“將來”指的是什麼。
“好了，該交代的都已經交代了，等我死了之後，律師會把東西都給你們的。我此生最對不起的人，除了念念，就是她的母親了，好在念念有了你，而我，現在也要去找她了。”
北邪的神志越來越迷糊，清醒的時候也越來越少，他甚至連話都不怎麼說得出來。
戰擎天和北念念守在他的身邊，整整一夜。
一夜之後，當太陽出來的剎那，牀上的男人徹底沒了呼吸，但他英俊的臉上卻佈滿了安詳和笑意，彷彿這一刻是多麼的難得、美好、平和。
“父親！”北念念大哭，哭到最後暈了過去，戰擎天忍着心底的難過和傷痛，開始有條不紊的安排北邪的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