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笙和莫超然異口同聲目瞪口呆。
“嗯……嗯……”
勝男見二人這個反應，說話聲音越發沒了底氣，漸漸低下頭去搓揉着自己雙手。
這個數字對有錢人家來說倒不算大事，但對大部分普通人家來說特別是莫家這樣的家庭，實爲荒唐到難以接受的天文數字。
崇笙用餘光稍微瞄看其餘三人，說也奇怪，莫父莫母和莫文山竟不像他們夫妻二人一樣瞠目結舌。
莫文山仍舊低着頭不敢擡起，莫母巴巴苦望莫家主心骨的莫父，眼裏是說不清的五味陳雜和酸楚，莫父居然一臉嚴肅鄭重看向了崇笙和莫超然人說道
“你倆也聽到了勝男家主要二十萬彩禮，我倆老夫妻這收入庭情況你倆比誰都明白。
我們肯定是沒什麼能力幫他，就看你們這個當哥嫂的有沒有這個心幫他這一把。
說來你們也不該拒絕，當初要不是我和你媽拼了命供莫超然讀大學，你們恐怕也沒有今天。
更何況那個時候親戚朋友們都說該花點錢把你弟弟送去技校隨便學個手藝也好，可錢都主要花在了莫超然身上也抽不出那個多餘，我們這一大家人於情於理多少還是有些虧待你弟弟。
以你弟弟這個條件能找到勝男這麼好的姑娘實屬不易，你們肯定也都指望着他好，今後可以和勝男踏踏實實過日子養孩子，我們大家也可省去再爲他操心。
這二十萬說起來的確不少但也不是天文數字。莫超然能確實比他弟弟強許多，有能力的人不愁錢來錢去的。
要不就這樣我和你媽我們出五萬，其餘剩下的就交給你倆這個當大哥大嫂的了。沒有就找親戚朋友多湊湊，先把彩禮給下了，把他這一輩子的大事給他解決一下。”
“……”
聽了莫父這一席話，崇笙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今晚這場喜迎新成員的和睦聚餐，感情是給自己真真切切演了場好戲，給自己兩夫妻兜裏的錢包擺了一席動人肺腑的鴻門宴。
莫父莫母是醉翁，患得患失的親情便是酒。
怪不得勝男剛說出二十萬的時候，他們三人居然還那樣穩得住腳，想必莫文山回來之前便在電話裏告知過莫父莫母。
這老兩口知道後滿腦子只聽得到“孫子”二字，外加自己兒子什麼品性他們肯定比誰都心知肚明，在他們老家早就是個衆所周知無所事事好喫懶做的阿斗爛痞，想在他們人際關係裏給他尋門適當的婚姻更是無望。
又疼孫子又想彌補小兒子，所以他們便尋了個周全的出路，以道德綁架之名要求莫超然償還曾經欠下的親情債，而自己便自然而然隨着莫超然被牽扯進來。
如他們瞭解莫文山一樣，他們也同樣十分了解莫超然，他們知道莫超然的價值觀和生活重心始終圍繞着自己的原生家庭，且莫超然內心深處對莫文山是存在愧疚的。
於是便用理所應當的口氣佈下這個讓其難以拒絕的命令式商量。至於莫超然，他們自己也是深愛的，只是他們一直覺得莫超然掙錢容易又已成家立業，權衡利弊便決定以強扶弱周全大局。
而自己的感受和人生規劃從來都不在他們的考慮之中，因爲他們覺得自己僅僅是莫超然婚姻中的結婚對象而已，這個對象可以是阿貓可以是阿狗，只是恰巧是自己。
崇笙冷聲一笑不想回答，既覺得自己此時若是稍有不慎說錯一個標點，莫父莫母甚至連着莫超然興許今後都會埋怨自己一輩子。
她更明白，莫父其實在等的是莫超然的回答，自己說不說也無關緊要，畢竟他們不止一次一口咬死這個家全是靠的他們兒子。
“我……我……”
莫超然看看崇笙又看看莫文山，坐在原地扭扭捏捏猶猶豫豫，委屈的小眼神裏盡是茫然和尷尬，連說起話話來也都無與倫比
“爸……我……你……二十……萬……你讓我去哪……弄嘛！”
莫父一副大局緊握於手，有着不容褻瀆的剛毅和自信問道
“先不說那些現在一大家子都在，你就直白了告訴我們所有人，你弟弟這個忙你是幫還是不幫？”
“幫肯定是要幫的，我也想着他有個家室讓他收心總比飄飄蕩蕩的好。可……我……我沒有那麼多啊……你們也知道每……”
還未等莫超然說完，莫父即刻起身將酒杯往莫文山桌前重重一放，鏗鏘有力命令道
“莫文山！你哥哥當大家面把這事給你擔下了！也不枉你們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情誼！你還不去好好謝謝你哥哥嫂嫂！”
莫文山本就頭腦靈活，見自己大事有了着落捧起酒杯就跑到二人跟前甜言獻媚字字句句抒發深情感激，並指天發誓今後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莫超然被莫文山突如其來的成熟知事感動的一塌糊塗，全然忘了自己家庭裏還有妻子這一重要角色，去展櫃裏拿了兩個小酒杯，滿了兩杯白酒讓崇笙和這哥倆二人碰杯定信一飲而盡。
既然自己丈夫已選擇全然扛下這個家庭重擔，就算他肩上和心上早已再無多的餘地可他仍然義無反顧，或者說將他多年糾纏的羈絆已讓他喪失拒絕家人的能力。
崇笙也不好多說什麼，只隨着莫超然的意思給他撐足了面子，將杯中酒喝的一滴不剩。
在崇笙方纔片刻的思考裏，她還是覺得自己對莫家父母多少是有些虧欠的，他們確實是一大把年紀還看不到孫兒承歡膝下縱享齊人天倫，這都是因爲自己的固執。
更何況若是自己頂撞拒絕，夾在其中最爲煎熬痛苦的還是莫超然。
若是實在擺脫不了，權當自己再辛苦幾年一來補償了他們二來也算是當嫂子的爲這個弟弟盡了心。
許是仍舊沉溺在李芳的世界裏難以脫身，崇笙身上帶着她的悲痛也自然帶了些許她的聰慧敏銳。
崇笙知道莫父只讓莫超然先答應，錢的事待勝男父母到來後先給了他們手裏的五萬，其餘的欠帳不賴賬。
在莫父莫母的價值觀裏畢竟他們是女方又年紀輕輕未婚先孕，自然會弱勢許多壓根就沒有他們拒絕的餘地。只等之後莫超然存點湊點再把餘款補足。
崇笙不禁好奇，若是莫文山是個尋常小夥，那他們的心裏又會不會再覺得勝男配莫文山綽綽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