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帝擬寫了聖旨讓姬若離帶出宮外施行,姬乎心裏的感受總是不大好,眼皮一跳一跳的,總有種山雨欲來的感覺,因着心裏的陰鬱,他也緊跟在姬若離的身後,想要瞧瞧方纔在姬若離的笑意中覺察到的詭異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

    姬乎始終跟姬若離保持着三步遠的距離,而姬若離似乎也並不反感他跟着。

    姬若離去的是上京城的東門,以往就屬北門和東門最爲繁華,或許因爲城中謠言四起,又或許是因着心中對上京城的不信任,東城門前排氣了長龍,都是等候出城檢查的車輛,其中屬非大夏籍的商賈居多。

    “殿下,北門也是這般壯觀的景象,其他幾個城門也有這般的情況,另外有些商賈看東門和北門排起了長龍,便趕到那幾個人算不得多的城門去了。”

    姬乎聽得戚冥如是衝姬若離說道,也是不稀奇,商人麼,多是以利益爲重的人物,要是聽到上京城的銀錢出了問題,自然緊張自己府庫的銀錢,除了擔心自己的銀錢在上京城兌不出來,更擔心的怕是這事兒若不是空穴來風,父皇若要穩定民心,說不定會先找國外的巨賈或殷實商人開刀吧。

    姬若離點了點頭,衝戚冥低語了幾句,戚冥奔着正檢查車輛的守城士兵走去,三兩句話後,便見得三五個士兵將路障重新攔了起來,又有人將城門重重的關起。

    “軍爺,這是怎麼了,我們老爺出城還有急事兒呢!”等在最前面的馬車剛接受完例行檢查,眼見兒就要出城了,可這城門生生的在自己眼面前關了,等在一邊兒的馬伕急急問道。

    “奉天子口諭,自今日起,上京城內,所有的車輛人員,不得出城,直到各大錢莊的銀錢運抵上京城爲止。”

    說話的是戚冥方纔接洽的男人,他擡起頭來頗具氣勢的說道,姬乎認得這人,是負責鎮守這方城門的將領夏曉,該是今年年初的時候撥過來的,此人才二十出頭的年紀,但在軍中卻是個少年英才,去年在軍中犯了錯,但軍中之人都門清,他來守城門,不過是走個過場,等事情淡了,也就回去了。

    夏曉話音剛落,就有人不滿的抱怨,“怎麼這樣啊,早知道就早點兒來了,都怪前面那些堵着門口的馬車,我還想着去投奔我在海豐的堂哥呢!”

    有男人道,“抱怨什麼,沒看到那些早來了很多的馬車也纔出去了三四個麼,打今兒出了這趟子倒黴事兒,這城門口可嚴着呢!”

    “可不是麼,我先前兒在匯通錢莊對門兒的時候,聽着那傢伙計說是綠林的人偷了他們錢莊的銀錢,你說這事兒可真奇了,又不是我們偷了銀錢,這麼拘着我們做什麼?”

    “切,還不就是皇帝老爺不想這事兒傳出去麼,或者……”

    說話的是一下巴尖尖的瘦削男人,模樣看着單薄的很,他頓了頓指了指城門口的馬車,“或者啊,是不想那些肥羊們溜了,聽說皇帝老爺也做生意,指不定是自己虧了,然後……”

    男人不懷好意的笑了笑,身邊有人拉扯了他的袖子,他不滿的扯了扯自己的衣裳,“做什麼,做什麼,這種消息又不是……”

    “咦呦喂,不要命了!”

    人羣中不知誰推了他一把,他踉蹌着朝前邁了一步,險險的站穩了自己的身子,擡頭一瞧,便瞧見身穿朝服的姬乎正一臉陰鬱的看着他,眼眸中的冷光,似乎能透過他正瞧着他的那雙眼睛,將他整個人都絞殺一般。

    男人雖認不得姬乎這樣的人物,卻是認得姬乎朝服上繡着的盤龍圖騰,面上立刻冒了冷汗,在瞧他不遠處,站着個身着藍色錦緞袍子,同樣繡着盤龍圖騰的男人,這人他認得,是早年他們上京城中茶餘飯後的皇室棄子,而最近不知走了什麼大運,就等着冊封大殿正式成爲太子殿下的姬若離。

    這兩位爺來的時候,身邊並沒有帶什麼隨從開道,也沒有張揚,只周圍的百姓瞧見他們一身裝束後,稍微同他們保持了些距離,男人想着,自己爲什麼這樣還沒有瞧着他們呢,怕是除了他們來的有些低調外,這裏擠着的百姓着實是忒多了一些,而他在裏三層人羣的外圍,人擠人,瞧不見也算正常。

    他思考了一番,覺得是這麼一回事兒,但現在來自對面的那位爺的視線令他脊背上都是冷汗,雖他的狗眼不太好使,不知道是哪位爺,但他總覺得,自己剛纔的聲音有些大,當着兒子的面兒罵老子,還是當今的天子,就這一條,可就是死罪!

    站在男人對面的姬乎始終沒有發話,只是站在那兒,眼眸中陰鬱的很,男人擡頭看了看他,仔細瞧着,他雖然看着自己,可似乎心思並不在自己的心上,確切來說,他覺得,姬乎應該在思考着什麼事情。

    男人不知道自己現在究竟是該站在這兒聽姬乎的發落,還是該趁着他沒空管自己的時候,感覺回去,隱沒在人羣當中。

    他躊躇間,撞着膽子朝姬若離看了過去,就那麼一瞥,他的視線和姬若離的撞在了一道,男人心中頓時緊張起來。

    出人意料的是,姬若離衝他微微笑了笑,十分善意的微笑,似乎,男人覺得他的視線朝身後熱人羣瞟了過去,似乎在示意他趕緊回去。

    或許未來太子殿下離的比較遠,並不知道他方纔說了什麼?

    或許剛纔所有的感覺只是自己的錯覺,但男人不知道哪裏來了力量,他大退了一步,迅速扭開了身子,擠進了人羣中區,還小手的咒罵道,“剛纔哪個推的老子!”

    他雖然咒罵的很有氣勢,但心裏卻是七上八下的,方纔那個皇子冰冷攝人的目光,是在是太滲人了一些。

    姬乎回神看了看自己眼面前的那個男人已經不見了,他倪了一眼擁擠而嘴碎的人羣,只扯出一抹冷笑。

    倒不是他寬宏大量,只是這時候,他當真沒心情跟個市井小民計較那些無所謂的事兒,從這些人嘰嘰喳喳的三言兩語中,他大抵猜出了這城門口的“檢查”該是有意的。

    大夏各大城門口,雖都有官兵把手,但平素的檢查,都相當的利索,若沒有父皇的旨意,或是突發的時間,根本不會查的十分的仔細,有時候嫌麻煩了,直接塞了銀子讓通行也是可以的。

    若真說這一上午,只通行了三兩輛馬車的話,唯一能說通的,便是在入宮前,就有人受益了守城的人,要嚴加盤查,或者說是故意刁難,拖延這些人出城的時間,目的就是等來封城的聖旨。

    這麼一說……

    姬乎目的轉身看向面無表情的夏曉,又去看向姬若離,難不成,這人也是姬若離的人不成?

    “大理寺浩浩蕩蕩的讓人查什麼嫌疑人,可這裏哪有什麼嫌疑人,全都是些急着出城的商人,也不知道什麼人這麼喪盡天良,盡然殺了那麼多人,我在大理寺的親戚說,今早靳家的家主親自帶着十幾具屍體去報的案!”

    周遭擁擠的百姓一聽說不能出城,都嘰嘰喳喳的議論,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姬乎總覺得這話尤其突出,就好像是故意鑽到他耳朵裏的一樣。

    緊接着有聽得人道,“呦,十幾個屍體,大案啊,靳家主親自去,事情可真嚴重,不會就是押送銀子的那些夥計的屍體吧?”

    “左右就這麼一件事兒!”

    “那靳家主的辦事兒效率還真高,先麼前剛聽說銀子被劫的時候,我還不相信呢,現在連家裏手下人的屍體都給擡進了城了,還真是快!”

    “靳家做什麼的,上京城的人又不是不知道,這次要是真的是有人偷了京城的銀子,我倒是覺得有的好瞧了,看着是驚動了咱大夏坐在最上頭的那位老太爺了!”

    “你還真是一點兒都不緊張。”

    “緊張什麼,反正我一窮二白,白瞎看個熱鬧唄!”

    “德行!”

    耳邊對話的那些個人的聲音形形色色,具體是最開始的兩個人,還是後來擴大到了周圍人的你一言我一語,姬乎並不是很清楚了,只覺得自己剛剛想到的,似乎又是巧合了,姬若離這麼多年不是在外漂泊,就是在上京城閒賦,能有什麼人在軍營中,該是應爲大理寺的原因。

    “好了,大家都散了吧,等城門能大開,恢復通行的時候,會張貼告示的!”夏曉扯着嘹亮的嗓子道,“還有,關於大理寺說的嚴查可以人等,稍後可能會有官兵上門去問詢,還請大家不要害怕,若是看到了可疑人等,也請第一時間來告訴我們這些守城的士兵,或者是大理寺,對於提供可靠消息的,一定重謝!”

    夏掌櫃從人羣中擠進來的時候,正聽得夏曉的聲音,不過他沒有心思聽,他好容易從人羣中擠了要縫兒進來,一眼見到歪在城門口的唐淼,立刻沿着人羣側着身子說着抱歉走了過去,“少尊主,您喊我來城門口是要做什……”

    夏掌櫃話還沒有說完,右手就被唐淼舉了起來,隨即,耳邊響起唐淼清亮的聲音,“軍爺,正好,我這兒有個現成的重要消息要彙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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