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晚上喝了點酒，渾身散着淺淡的酒氣，襯衫開了兩顆釦子，隨意散漫得像在自己家。
蘇星九感到莫名的心情好，也許是把話告訴給嚴沛沛了，她覺得輕鬆愉悅。
“驍爺。”她眸光亮晶晶地叫他。
“嗯。”男人輕聲應答。
她就笑開，輕咬下脣，受不了他直白的注視，側過頭。
他雙手插兜裏，也不動，和她一樣開心地笑，望着她。
樓上欄杆旁的諸葛和麥冬就愣了。
這場面……
愣着幹嘛，拍照啊！
兩人不約而同掏出手機拍下照片。
畫面裏的男人襯衫休閒褲，女人毛衣牛仔褲，乍一看還真有幾分校園純真戀人的意味。
諸葛有點愣地看照片裏的兩人，他印象中的老大真的從來沒有這樣放鬆過，幾年前和現在，他好像認準了那個女人。他正想得出神，樓下池弈驍的聲音就響起：“照片發給我，你們手裏的備份都刪除。”
他背後長眼睛了嗎？
麥冬嘴上應了，手裏悄悄把照片備份，傳給了遠方的朋友們。
諸葛自然是乖得沒有一點陽奉陰違，有點可惜，但他不會說，不然那臭女人等下不知道怎麼得意呢！
蘇星九湊到池弈驍身邊，“什麼照片？”
“手機給我。”
她遞給他，不一會還回來，手機桌面屏幕就是剛剛那張照片。
蘇星九本想嘴賤說兩句，但看着又說不出來。她公寓裏的燈是唐牧邇買的，色溫偏低，是柔和的杏黃色，她焦糖色的毛衣和他雅白的襯衫，都有黃調，站在一起的畫面是成倍的溫馨感。
他笑着看她眼裏的喜愛，把她拉進懷裏，吻落在頭頂，“我出去幾天，有棘手的事，給我打電話。”
“噢，你要走多久？回來過年嗎？”
他沉默了會，說道：“回來，過年就在這裏。”
“唔，你不回老宅嗎？”
“嗯，你也不用回。”他頓了會，又說：“不必找藉口，老頭不敢找你麻煩。”
蘇星九輕笑，“這麼好的嘛，謝謝老闆！”
他在她腦袋上重重一敲，沒再說什麼，拿起外套就帶着麥冬走了。
大概是有什麼急事，按照這人的一貫秉性，哪能走得這麼痛快？
池弈驍一走，蘇星九在沙發上坐下來，就突然覺得，這房子挺大的。
她坐了會，總有些怪異感覺，直起身子四周圍一看，“你怎麼沒走？”
“老大沒叫我。”諸葛說道，“而且，你是不是忘了什麼事情？年紀大的女人，記憶力也開始下滑了。”
“小子，你別找打！”蘇星九氣哼哼跑過去，和諸葛打了幾招，打架來說，她贏他沒什麼問題，就當飯後運動，最後她揪着他胳膊，“你查出安雲彤什麼貓膩了？”
“你先放開我！”諸葛生氣，“你怎麼這麼野蠻？”
“你不說我不放！”蘇星九又捏緊他胳膊，“快說！”
諸葛一邊掙扎一邊簡介扼要地說道：“姓安的女人和那個痞子發生過關係，在酒吧，不出意外的話，她肚子裏的孩子是那痞子的。”
蘇星九聽到立刻鬆了勁，忍不住罵了句髒話，“那痞子，和安雲彤？”
“對啊。”諸葛揉揉胳膊，一臉鄙夷，“那天喫飯我們看到的女人，姓趙那個，是幫她傳話付錢的，應該是她自己不方便出面。”
諸葛不贊同地皺眉：“你那麼關心他們的破事做什麼？老大才剛走。”
她知道這小子一直對她和唐牧深頗有意見，以往覺得不必對孩子說太多，現在她需要和他一起行動辦事，諸葛這脾氣碰上這種事也許會壞事。
蘇星九就解釋：“我在唐家待了九年，那九年裏我沒有上學，沒有正常的社交，只有牧深和牧邇來看我，把外面世界的東西帶給我。喜不喜歡，在不在一起是個人感情的問題，拋開這些，他們依然是我很重要的人。你能明白嗎？”
諸葛神色變了，他收起不滿，“你從沒說過這些。唐家人，爲什麼要把你關起來？”
“這件事更復雜，我也還不清楚，以後再說吧。”她擺手，“先說安雲彤的事情，你能幫我拿到她醫院檢查的資料嗎？”
“能。”諸葛自信又果斷，“不過，你爲什麼不直接去問唐牧深？”
“這個問題嘛……”她斟酌了一會，“就好比我直接來問你，小子，你頭上帽子可能是綠的而且有可能正走在喜當爹的路上，你自己知道嗎？設身處地想想，你是什麼心情？”
諸葛臉色有點尷尬，撇嘴道：“你們女人就是奇怪。唐牧深也不是什麼善茬，她騙他能騙得了多久？爲什麼不把這個孩子流產，懷唐牧深的呢？淨喜歡給自己找麻煩。”
這個問題，諸葛想不通，蘇星九卻隱約能想通。
她並不否認，安雲彤從頭到尾都或許是個受害者，可她蘇星九從來不是站在所謂正義一方的人。出了這樣的事情，她只會下意識地去捍衛唐牧深。她對安雲彤有幾分同情，但那幾分同情太過稀薄，以至於如果拿出來說，會更讓人噁心。
所以她不開口談同情，只談利益。
安雲彤要是真的用別人的孩子欺騙唐牧深，唐牧深的利益就會受損，她就要對付安雲彤。
事情簡單化，更適合她。
蘇星九給諸葛收拾出一個房間，他今晚睡在這裏。
第二天起早，諸葛就出門了。
大約在中午的時間，他發消息給蘇星九，告知她安雲彤懷孕10周半。蘇星九一查，產前親子鑑定最好是在懷孕16周以後，此時胎兒成型，通過採集羊水可進行鑑定。
10周半，還不行。
她又看了不少資料，也有說法是懷孕兩個月後可進行羊水穿刺，但有風險。
這條最直接的路就不通了。
不能賭，萬一這孩子是唐牧深的呢？
從邏輯上來說，如果孩子是唐牧深的，爲什麼安雲彤會願意被痞子勒索？痞子手上的把柄是那個孩子還是說他留有開房記錄或者比較下作的照片視頻之類的證據？
蘇星九給諸葛說了她的猜測。很快，諸葛回覆她，從可查的來往記錄裏，比如手機信息、郵箱等，沒有顯示出有照片視頻錄音之類記錄的跡象，但不排除這種可能。
有點死衚衕的味道。
最簡單還有個辦法，就是使點手段讓痞子說真話，這就等於直接把事情撕開了。
這是蘇星九的下下策，在此之前，她還是希望能夠在不驚動唐牧深的情況下，先確認孩子的親生父親。萬一這孩子是唐牧深的，她跑去虐痞子，安雲彤和痞子的事情就會被知道。
一直到晚上，她也沒想出個好主意來。
手機上跳了個新聞提醒，她看到壁紙，眼睛一亮，給池弈驍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