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如訴，頗有悽清意味。
陽光則更烈，從窗外透進來，正好撒在客廳。
半下午的時光，光染上橘紅調，是暖融融的溫馨意味。
蘇星九坐在桌前，努力想要研究出那個所謂遊戲的樂趣點，池弈驍在附近的沙發上坐着看電視，偶爾看一眼她，臉色始終溫柔平靜。
唐牧邇大着膽子在廚房門口一頓觀察，回到洗碗池邊，跟嚴沛沛叨叨：“奇怪不奇怪？沒人跟我們解釋的嗎？小叔不解釋就算了，小九兒是怎麼回事？她怎麼跟小叔搭上的？他們倆沒見過幾次面吧？這到底是什麼神發展？”
嚴沛沛則坦然許多：“男未婚女未嫁，又沒血緣，發展關係還需要跟你報備呢？”她回頭望了眼，聲音壓低：“你發沒發現，小叔那樣就跟個正常男人似的。”
“……”唐牧邇也回頭看了眼，認真道：“真的像。”
嚴沛沛沉默了一陣，說：“以我女人的直覺，他們認識肯定不是一天兩天了。你看看小九和小叔，那神態，很自然很舒服，誰都不說話，誰也沒覺得尷尬。要做到這點，沒感情基礎是不可能的。”
唐牧邇疑惑，“小九兒回來才認識的小叔，沒道理啊。”
嚴沛沛也沒明白，“會不會小九在國外的時候就認識小叔了？小叔以前基本都不在國內，你沒發現小九回來後，他在國內的時間多起來了？”
“你這麼一說，是這樣！”唐牧邇恍然大悟，“我說呢，小九兒以前可黏我哥了。真是女大不中留。”
“黏牧深哥？”嚴沛沛嗤之以鼻，“他跟那姓安的在一起，黏他不給自己找噁心呢嗎？”她也不喜歡安雲彤。
兩兄妹小聲地絮叨，沒有結論。
他們把菜洗完，諸葛也買水果回來了，十五六歲的少年，兩隻手臂提了大約十幾種水果，看得嚴沛沛目瞪口呆，“這麼使喚孩子……太狠了吧。”
少年神色如常，把水果一樣樣放到茶几上，餘光望見蘇星九就炸毛，“臭女人！你在幹什麼！你別碰！”他如喪考批地奔過去，一看屏幕，差點背過氣：“臭女人！你，你，你不會玩就別玩！”
蘇星九一臉好好學生的模樣，“別吵，快過來給姐姐說，這一條符號，它是什麼意思？”
“我不告訴你！”諸葛七竅生煙。
“別這樣嘛。”蘇星九拉他，“我給你道歉，你教我。你看這裏，這是畫吧？畫的是隻兔子？”
“那不是畫，那是一種古文明的象形文字。你讓開！”他語氣還惡劣，氣到底是順了，又對上蘇星九的求知慾，就解釋道：“這畫的是兔子，意思是‘張開’。”
“爲什麼？”
“因爲兔子眼睛一直都是張開的。”諸葛接過她搗鼓後的爛攤子，“這裏應該輸入的字符是i，選獅子的圖案，你選的圖案對應的是l。”他目不轉睛對着屏幕，一邊打一邊說。
蘇星九驚呆了，“所以這個遊戲的樂趣是各種古文字的解密通關？”
“嗯。”諸葛淡淡應了一聲，再次全神貫注。
“你老實交代，你爸你爺爺你太爺爺都是姓諸葛吧？你們家其實就是諸葛孔明的本家後代吧？我的天，你才十五歲？”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嚴沛沛和唐牧邇，他們已經找不到自己的表情，“江山代有才人出啊，這小子的腦袋是個數據庫吧？”
那天才小子……他剛剛隨便就使喚了，還是買水果這種跑腿的活兒。
蘇星九不再湊古文字的熱鬧，和嚴沛沛開始洗水果做奶昔和果盤。
唐牧邇則鼓起勇氣走到池弈驍旁邊，“小叔……”
他看了他一眼。
“那個……你是不是真的喜歡小九啊？”語氣輕柔，生怕出錯。但接觸到對方的眼神後，他知道自己問了句廢話，又繼續道：“那小叔你會娶她嗎？”
池弈驍眼皮一擡，有輕微的愣神。他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唐牧邇觀察他神色，斟酌一番，下定決心說道：“小叔你知道小九在國外過了好多年嗎？我覺得你應該是知道啦，她，應該是吃了挺多苦的，還很會打架。”說到這裏，他神態自然許多，像一個關心妹妹的哥哥，“一個女孩子那麼能打，肯定也捱了不少打。小叔你是不是知道她之前發生過什麼？”
不知是他話裏哪句話讓池弈驍很高興，他難得地開了尊口，聲音寬和：“知道。”
“那她……”
“想知道就自己問她。”池弈驍截斷他的話頭，“她願意說就會說。”
“喔。”唐牧邇不敢多問，轉話頭，“小叔你住在這裏嗎？”
男人瞥了他一眼，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心思，說道：“你來這裏，就能經常看到我。”
唐牧邇在心裏哀嚎，瞬間感到聚會地點又少了一個。
他的勇氣值用完，就一溜煙跑開去洗火鍋和餐具了。等三個人把火鍋、新鮮菜肉、水果都端上桌，外賣也到了，是一些烤串、啤酒和飲料，很豐盛的一大桌子。
蘇星九着重注意了桌上各人的神情。
嚴沛沛和諸葛聊上了，諸葛這小子除了對她惡聲惡氣的，對別人都還禮貌。她在問他學校和他學習的知識之類的問題，諸葛答得合理得體。
唐牧邇就有一句沒一句地挑池弈驍，他一直很怕這個小叔，又到底是小叔，今天的樣貌看起來又殺傷力不大，他放膽了。
蘇星九在池弈驍和嚴沛沛中間坐下，偶爾插入右手邊的對話，偶爾又跟池弈驍，唐牧邇說上幾句，一頓火鍋喫得很有普通人家的溫馨感。
餐中，諸葛鬧着要喝啤酒。
蘇星九非不讓，兩人吵得歡，嚴沛沛不怕事大，跟着湊合。唐牧邇也跟孩子似的，拿着一杯啤酒到諸葛跟前澆油，說男人就是得喝酒纔是男人。
四個人就玩得不可開交。
麥冬來的時候就看到這麼一幅場景，他心目中神一樣的老大，坐在一羣鬧得歡騰的少男少女中間，眉眼柔和望向蘇小姐，臉上有實實在在的煙火氣。他們把杯子推來推去的時候，他手長力大，總能在酒水果汁倒出來的時候一把推離，蘇小姐身上什麼都沒沾。其他幾個，多少有點慘烈。
他看得心癢，脫掉沾滿寒氣的外套，一臉興頭勁，也申請加入喫火鍋。
唐牧邇和嚴沛沛都是外向的自來熟，比起許承那種機器人性子，麥冬的性子讓他們覺得更適合做朋友，很快也玩到一起。
還有一週多時間就要過小年，蘇星九的公寓裏卻提早過了。
池弈驍看着這個場面，笑容幾分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