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種交織在一起的強烈情感,如同洪水沖刷開了閘門,幾乎要將蘇玉徽的神智擊潰。
承受了太多回憶畫面的蘇玉徽支撐不住,硬咬着舌尖讓自己保持理智。
但因爲神智被打亂,她也放鬆了警惕,忽然覺得頸後一麻,直到意識消失的最後一刻,蘇玉徽依舊沒看清楚,在這逍遙陣中,究竟是誰偷襲的她!
此時,蘇玉徽已經分不清楚究竟是已經出現的幻象,還是陣法之中萬千的變故。
卻見那緗色紅蕊的花,化作了楓葉一樣顏色的蝴蝶。
綠色的流螢在夜空中,宛若流星一般璀璨;紅色的蝴蝶,繞着流螢在飛舞,交織在那夜空中,形成一種極致瑰麗的景象。
莊周曉夢迷蝴蝶,是夢是幻?
一隻流螢落在了蘇玉徽的指尖,像是一雙無形的手,將紛雜的記憶給撥開,一幕幕不屬於她的記憶畫面呈現在她的面前。
是那錦繡三月,碧桃繁華,花樹下,滿頭華髮的男子正在一筆一畫的勾勒着那一樹盛開灼灼的桃花。
作畫的男子已經不復年輕,眼角已經有了細碎的紋路,但是那雙眼,依舊深邃如星海,不過一眼便能讓人沉浸其中。
他是那樣專注的做着畫,千頃的碧桃在他筆尖綻放,眼神溫柔專注,像是對待情人一樣溫柔。
他在畫桃花,而情竇初開的少女,在偷偷臨摹着他的模樣。
梳着雙鬢的少女,將所有的心事都落在了筆尖。
看清楚那個少女模樣的時候,縱然知道這是如同霧裏看花的一段回憶,但蘇玉徽依舊不由心驚膽戰。
是慕容芷!
那時的慕容芷,十四五歲的年紀,眼中帶着不符合她這個年紀的暗沉……
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這一份感情是從何時開始變質的。
孺慕之情,生出男女之戀。
慕容芷竟然喜歡葉先生!縱然蘇玉徽自詡見多識廣,但是看見此場景的時候,受到的衝擊不是一點半點。
葉兮清不僅是慕容芷的授業恩師,還是……他名義上的舅舅啊。這樣的感情,比之昔年徽宗對林曦更加不容於世啊……
但,正是因爲這樣不容於世的禁忌之情,就像是那罌粟花,美麗,帶着致命的誘惑。
從年少情竇初開,到如今雙十年華,這些年葉先生知道慕容芷對他的心意嗎?
從始至終,慕容芷掩飾的很好,因爲她知道這樣的感情一旦流露分毫,換來的不僅是葉兮清的疏離與決裂,對於葉兮清來說,更有可能是一種毀滅性的打擊!
所以這些年來,對於葉兮清來說,慕容芷僅僅是他的弟子而已。
在她負劍出逃鑄劍閣的時候,他派出門下弟子打探她的行蹤,甘願冒着與鑄劍閣決裂的風險,也要護着慕容芷。
但隨着時間的推移,求而不得的執念吞噬了慕容芷的理智。最終,她似是賭博一般,盜走鳳鳴劍、背棄鑄劍閣與葉家,不是爲了所謂的權勢,也並非是爲了這些年所受到的不公平待遇,而是爲了……
蘇玉徽進去已經一個多時辰,陣法內依舊一點變化都沒有,趙煜等人忍不住有些憂心道:“玉徽在裏面,不會有什麼危險吧。”
“你的血已經足夠維持逍遙陣的運行,現在在陣內,她只要保持清醒,那些機關陷阱,不會傷害到她的。”敬一禪師神情平靜的說道,一如既往的淡定。
“可徽宗和蘭靜都在裏面,我擔心……”趙煜說到一半的時候,看了一眼面沉如水的趙泓臨,及時的止住了後面接下來的話。
但就算趙煜沒說完,衆人都知道他在擔心什麼。
畢竟徽宗也好、蘭靜也罷,都對蘇玉徽恨之入骨巴不得殺了她,如果在逍遙陣中他們正面遇上……
“就算陣中出了差錯,他們面對面的遇上,徽宗等人也是自顧不暇,我們也不必杞人憂天了。”敬一禪師有些漫不經心道。
他如今擔心的倒不是蘇玉徽能不能破解陣法,而是在意的是趙煜所說的那個青銅門。
趙肅那小子,究竟在陣法中發現了什麼?讓那他明明已經在陣法中找到了生路,離開陣法中的方法,可是偏偏選擇進入了未知的青銅門中?
驪山這個地方,本是歷朝以來兵家必爭之地,從前朝大御皇族到如今的大傾,關於此處有太多的傳言。
就是這樣一個如此神祕詭譎的地方,佈置上神鬼莫測的逍遙陣,究竟會發生什麼不尋常的事,就連敬一禪師心中都沒底。
“我覺得,可能要出點問題。”就在敬一禪師心中不安之際,一個微弱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卻見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慕容汐!
素來冷冰冰的慕容汐,不知想到了什麼,臉上少有的流露出了幾分爲難的神色,方纔道:“姐姐雖然臨時倒戈,幫了我們對付蘭靜。可是方纔……在蘭靜被逍遙陣吞噬之後,她明明可以避開,可她分明是故意進入陣法中。”
趙煜知道慕容汐並非是那種無事生非之人,這個時候忽然提到慕容芷肯定有她的用意所在。
趙煜是個心思玲瓏之人,看着慕容汐爲難的神色,似是很快明白了什麼,道:“你的意思是說……慕容芷很有可能會對玉徽和趙肅不利?”
慕容汐咬了咬後槽牙,最終微微頷首,道:“依照我對她的瞭解,很有可能……進入逍遙陣,纔是她最終的目的!”
話音落下,卻見方纔還是一臉淡然的敬一禪師,此時臉色微變,道:“慕容芷那個小丫頭,應該不會用那個禁術吧……”
見敬一禪師臉色不對,一旁的趙泓臨臉色也微變,道:“大師什麼禁術?玉徽會不會有危險?”
敬一禪師苦笑了一聲,道:“如果她真的用了禁術,那玉徽的麻煩,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