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差一百到萬歲 >013.先帝託夢
    魏忠賢倒了,曹安淳依賴的靠山倒了一半,另一半便是當今皇上的生母,現如今的皇太后。.biquge

    上一次,半夜跪求王安力保魏公公不成,再見面時王安只是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話,“全憑聖上決斷”,就把兩人之間的所託撇個乾淨清爽。

    明明知道被人耍了,還無處訴說,也不能說,不可說。曹安淳知道形勢微妙,打掉牙齒嚥進肚子裏,表面上還得與往日無異,甚至比過去更加打起精神,唯恐被人找到打壓和排斥的藉口。

    可是,他屬於太后宮裏的人,雖是紅人,在紫禁城的太監羣裏卻屬於二等人,大家只盯着皇上跟前得寵得力的那些一等人兒,誰還惦記他呢。

    好在皇上是講究孝道之人,每日必到太后處請安問候,曹安淳細心侍候着,本來打算靜靜的觀察等待時機,爲師父說幾句好話也不負當日教導提拔之恩。沒想到,事態急轉,不幾日那人就已經命喪黃泉。

    曹安淳只得夜半更深,遙對月色,燃一縷清香,以表祭奠和感懷。他手下伺候的小太監阿慶以爲他又想家了,還好言勸慰,讓他內心苦笑不得。

    據他觀察和聽人傳言,當今聖上極不信任宦官和後宮內庭。許是坐到龍椅之前,聽聞了諸多宦官篡權的傳言吧。

    果真是篡權嗎?——這皇權依然在朱家,沒見的有誰叛逆。只是,以後的事就不好說了。勵精圖治是好的,可是目前內憂外患,談何容易?

    飽讀史書的太監曹安淳的內心不禁深深起了憂患——遼東王在北面虎視眈眈,幾次三番尋血滋事,需要強兵悍將出征討伐;可是,大明朝竟然找不出一個胸有丘壑勇於挑戰主動請纓的大將軍;朝臣們輪番叫陣,相互彈劾攻擊,樂此不疲,開始時崇禎帝非常歡迎,但是時間長了,狗咬狗一嘴毛,也就厭倦了。

    但是,那些受到攻擊導致家破人亡者陣營哪會輕易鬆口服輸?朝政皆被這樣的事情延耽,賑災、民患、邊境等關係民生和安全的大事,都被口水淹聲攻擊聲沒了……

    皇上的背影是孤獨而蕭瑟的。正直的大臣們是鬱悶的。曹安淳的內心充滿了惆悵,胸中總憋着一股悶氣,想要吐出來卻不知道該怎麼吐,也不知道向誰傾訴。

    如果九千歲還在的話,起碼可以和他說說。儘管他會生氣罵人,也會責怪你辦事不利,但他……曹安淳搖搖頭不讓自己再想下去,畢竟樓未空人卻已去,物是人非,多思無益,徒增感傷。

    “曹總管,”宮女紅粟在門外輕聲說,“太后娘娘又不吃藥了,還得請您過去看看……”

    “好的,容我換下衣服就來…~”曹安淳馬上答應着,蹬上靴子,穿上差服,跟着紅粟急步去往太后宮。

    與皇后宮相比,太后宮顯得簡樸了許多。不是皇帝對太后宮不重視,而是太后堅持不裝修不添置不更換……皇帝的孝道無處表示,只得用早晚過來請安的方法傳達。

    眼下,太后又拒絕吃藥,她又有什麼要求了?皇帝會不會像上一次一樣,不置可否,用不表態來拒絕她呢?

    前幾次,太后拒絕吃藥,皇上怎麼勸說都沒用。在一旁暗中觀察的曹安淳感覺時機到了,才悄然向皇帝提醒,太后有心事。

    皇帝恍然,試探幾次終於猜中她的心思,將她孃家子侄提拔到將軍職位後,太后才露出了笑臉,藥也吃了病也很快就好了。

    可是最近一次,她竟然故技重演,要再度提拔她孃家另一個子侄。那個人是滿朝皆知的典型的紈絝子弟,花花公子,臭名昭著。

    曹安淳早就知道她的心思,只是不便直言。等他看時間差不多了,纔將這個難題輾轉告知皇帝。皇帝坐在軟墊上,沉默無語,半天后,等宮女掌燈時分,他一甩袖子步出內庭……

    此後,太后宮裏少有皇帝身影出現。皇帝只是讓小太監過來通傳一聲,表示請安過,如此而已。

    上一個月,太后生辰後,母子倆才和好如初,皇帝又恢復了早晚請安的習慣。

    只是這一次,不知道她老人家又作什麼妖呢?

    “安淳啊,”太后的視線越過衆宮女,徑直問他,“現在幾月了?”39歲生日剛過的王太后,青絲盤頭,徐娘半老,風姿猶存,一舉一動,媚態畢現。

    曹安淳未經思考立即回答,“回太后,眼下正值五月初十,夏天初至,外面天氣乍熱,您臥養幾日好好調養,身子就會好起來了……”

    “那敢情好,借你吉言……”王太后捂嘴輕咳,“安淳啊,昨兒晚上先帝託夢與我……”

    託夢?曹安淳心中不禁一樂,“先帝怎麼可能還記得您哪,您也自視太高了吧?當年有多少美女圍着先帝,哪一個不是達官貴人家出身,你呢?只是一個剛剛入宮看守庫房的小宮女。若不是機緣巧合,那天他內急轉到庫房,然後遇到你,圖一個新鮮寵幸了您一次,您命好,揹着衆人偷偷的誕下皇子……怎麼可能會託夢?估計他都不記得您是誰,也不會想到您還給他生了一個孩子的吧?”

    儘管事實如此,但曹安淳也只能在腦子裏偷偷的想一想,這麼惡毒以至於損人不利己的話,可不敢隨便說出來。

    見曹安淳不接話,而是神色肅穆的等着她往下說,王太后才滿意的慢條斯理的道,“先帝想喫牟縣水晶梨子了呢……他說那梨子個大皮薄水分多又香又甜的……可惜眼下才五月,還沒入秋,要是讓先帝爲了這點事天天託夢給我,我這身子骨可怎麼受得了啊……”說着,她嚎啕大哭。

    眼睛乾乾的,聲音高亢有力,神態鬼祟,哪像有病的樣子。

    曹安淳忙跪倒在地上,“太后,容在下向皇上如實稟報,一定盡全力實現您的心願,一個小小的梨子能有多難?……你們還不伺候太后吃藥,生病之人如何可以傷感流淚?……”他一邊勸慰太后,一邊斥責紅粟等宮女,用眼神示意她們上前伺候。

    紅粟和兩個宮女忙上前,端藥的,奉茶的,捧蜜水的……太后不要,她們立即放下手裏的東西,揉肩敲腿打扇的一起涌上來。

    看太后躺倒要睡下,曹安淳才退後幾步轉身離開。

    他想眼下,皇帝白天在前朝忙的不可開交,夜裏批改奏摺至深夜,你好意思拿這屁大點事去麻煩他?可是,不去實在不行啊。上哪裏給她淘換牟縣水晶梨子?自己可沒這通天的本事……唉,如果師傅在的話,一定會有辦法的,師傅總能化腐朽爲神奇,可惜九千歲已經不在了……

    “曹公公,這是去哪呀?怎麼魂不守舍的啦?”

    曹安淳正苦思亂想這,不料已經來到御書房外,迎面碰上的正是陪伺在皇帝身邊的紅人,太監總管——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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