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珊珊的臉色難看到極點，雙手放在膝蓋上緊握至青筋畢露，指節發白。
“我也不想……這個家如果散了，我媽會受不了的。”
“那你這樣被打她就受得了了？”林苒猛的站了起來故意提高了聲音，衝着半開的會客廳的門大聲道，“做人要有良心，更要有點智商，你是她女兒！你方珊珊是她親生女兒！”
會客廳裏傳來啜泣聲，方珊珊趕緊苦笑着把林苒拉回來：“別說了。”
林苒說也說煩了，再說下去她覺得自己會氣炸掉：“你別回去了，我得帶你去看心理醫生！你媽也要去！你們都給我去看看腦袋出什麼毛病了！”
方珊珊小心翼翼的道：“沒必要吧？”
“閉嘴！”林苒簡直是用盡全身力氣來控制自己不要吼出來，“我叫你去就去！”
啜泣聲停了，方珊珊嚇得縮成一團，怔怔的道：“我、我去。”
把方珊珊趕走，林苒坐在那兒生了會悶氣後，扭頭對莫執道：“我剛纔做的怎麼樣？”
全程圍觀的莫執把喝空了的杯子放下，衝着林苒比了個拇指。
林苒憋了會兒，笑了出來。
第二天林苒和莫執都沒去上班上課，林苒去方珊珊家拿換洗衣服和日用品，本來想順便嘲諷一下方涵亮，最好能把他氣出心臟病之類的，只可惜她到的時候屋裏沒人。她在遺憾之餘把屋裏翻了個底朝天，就連地毯下的一毛錢也都翻了出來帶走，準備交給方珊珊。
莫執則在家裏看着方珊珊和杜雨竹，方珊珊的手機被扔碎了，杜雨竹的手機被沒收，以防方涵亮威逼利誘，或者有一些不、明、真、相、的人幫倒忙。
路上接了個電話，是方涵亮現在的律師打過來的，說方涵亮的意思是，如果不給錢，就讓她等着法庭上見。
這個發展令林苒怔了下，不過她這段時間經歷了太多這樣的事，此時已經能控制情緒，淡定的聽完後冷笑一聲，道：“你告訴他，有本事去告，我奉陪到底。”
話是這麼說，但掛了電話後，林苒那股狠勁就化爲了愁雲，回家見到莫執後，擔憂變成了委屈：“方涵亮說要去打官司，會不會給二叔你惹上什麼麻煩啊。”
莫執並沒有喫驚，問道：“你見着他了？”
“沒有。”把路上接到的那個電話跟莫執大略一說，林苒愁眉苦臉的道，“你說這事公平不公平，這麼個人渣到老，在法律上還需要方珊珊來給她養老！憑什麼！”
莫執想了想，道：“我帶方珊珊去驗傷，你問問我姐姐，能不能拿到當年的老病歷。”
林苒撇着嘴，一臉的不樂意。
莫執見她這樣子，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知道你不想爲這事去打擾其他人，但是任何事總要有個了結的。”
莫執則進房勸說那對母女，不是任何時候施展高壓政策都有效的，該懷柔時懷柔，該強硬時強硬，纔能有更好的效果。林苒沒辦法懷柔，她現在看見這對母女就來氣，只能嘆着氣蔫蔫的去打湘姑姑的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了，林苒一聽見莫湘的聲音莫名就安定了下來，從小時候起，這位能幹堅強的湘姑姑就在她的內心種下了高大的形象。在那爽朗輕快的嗓音中，她這段時間以來受的委屈與鬱悶通通迸發了出來，前言不搭後語的把這段時間經歷通通說了一遍，完了還忿忿不平的道：“湘姑姑，你說這事氣不氣人！那個老東西怎麼有臉伸手要錢的？你說他一把年紀了，爲什麼還是那麼沒良心！？”
林苒繃緊的嘴角就在這麼一句調侃下揚了起來，笑完了才問：“湘姑姑，二叔說讓我聯繫你看看能不能找到方珊珊母女倆原來的老病歷來着。”
說到這裏，林苒有些不安，又道：“湘姑姑，你最近……”
莫湘笑起來：“你是擔心那個老東西來找我麻煩吧？”備用站
林苒恨恨的道：“誰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來啊！”
“放心吧，方涵亮就算是再怎麼狂，也都不夠格讓你湘姑姑我高看一眼。你就安安心心地辦你的事吧。”莫湘笑道。
林苒無法反駁，只得放棄這個想法，掛了電話又帶方珊珊去醫院驗傷留檔，問了下，這對母女果然沒有任何驗傷或者報警記錄，甚至還拼命在外人面前遮掩家暴的事實，理由是“太丟臉”。
她聽得簡直快要氣炸了，這就像在回顧過着另一種生活的她，而且還是更軟弱無能的絕望版本。
“你們不覺得這樣不對嗎？”林苒繫好了安全帶之後，忍不住冷笑，“不覺得這不正常嗎？”
“家長教訓一下孩子也是應該的。”在她面前，杜雨竹第一次放低了姿態，小聲嘀咕，“珊珊也沒出什麼事啊。”
“受的傷不算事？她首先是個人，其次纔是個女兒。”
這話似乎觸到杜雨竹的痛處，她猛然柳眉倒豎，提高了聲音：“天下無不是之父母，她爸也是爲了她好！老話說的好，棍棒底下出孝子，她現在有這樣的樣子也是她爸打出來的！”
林苒終於明白爲什麼方涵亮更想跟杜雨竹在一起了，杜雨竹比還有點兒反抗意識的方珊珊要好控制多了，如果不是看見她在方涵亮面前戰戰兢兢的樣子，林苒簡直要懷疑她是共犯了。
她氣得渾身發抖，平日裏伶牙俐齒，此刻卻嘴笨舌拙的說不出話來，瞄了眼方珊珊，只看見一雙絕望麻木的眼神，更生氣。
“我有個問題，”莫執開口道，“如果你真認爲這只是父親教育孩子，那你和你老公肯定相處得很好吧？”
杜雨竹的臉色立時變得慘白，張着嘴卻說不出話來。
車裏的氣氛凝固了，誰也不說話直到醫院。
林苒下了車才發現這醫院她居然有點兒眼熟，似乎想到了什麼，等她也臉熟的那個醫生一本正經出現在眼前時，她才若有所思的瞄了眼二叔。
醫生簡單和他們打了個招呼，帶着方珊珊就走了。
林苒等門關上了，悄悄湊到莫執旁邊，問：“二叔，你有什麼計劃？”
“有嗎？”莫執眨眨眼睛，一臉平靜的道，“你想多了吧。”
“我沒想多。”林苒盯着莫執的臉半晌，突然微微一笑，“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二叔你騙人時有個小動作。”
莫執一怔，問：“什麼？”
“不告訴你！”林苒哼了聲，故作神祕的道，“告訴你以後就發現不了了。”
莫執笑起來，也不介意。
要做的檢查很多，即便是莫家跟這醫院很熟，但該要的手續還是少不了的，幾個人在檢驗室和急診來回跑，杜雨竹就坐在急診門口，一點也沒有幫忙的意思。林苒看不下去了，問：“你不去幫忙？”
杜雨竹矜貴地坐在一邊，一臉茫然：“幫什麼？”
“拿個單子排個隊什麼的。”
“沒必要吧？”杜雨竹仍舊不明白，“珊珊呢，讓她去就是了，那麼大的人了，這點事處理不了？”
“……”
林苒在莫執耳邊咬牙切齒的道：“我要氣死了的話你會幫我收屍嗎？”
莫執一臉淡定，道：“放心，過會你就不介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