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身邊還有個人陪伴，一想到身邊還有莫執這麼個人，林苒就能放下心來。
方珊珊最後一次進急診後耽擱了好長時間，門再打開後出來的卻是主治醫生，對着杜雨竹嚴肅的明知故問：“你是病人家屬？”
杜雨竹懵懵懂懂的站起來，還一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表情道：“是啊。”
“有點事我要和你說。”
“啊？”
林苒這會兒也走了過來，心頭滿是不祥的陰雲，見杜雨竹還是一臉莫名其妙的神情頓時就無名火起，異常惱怒卻又不好說什麼，只能轉頭看着醫生。
醫生帶着認真的職業表情，道：“現在檢查結果有點不好，磁共振顯示肝上面有陰影，我覺得還需要進一步檢查。”
杜雨竹似乎這才醒悟過來，張大嘴，愣愣的盯着醫生過了好一會兒才擠出個難看的笑容，結結巴巴的道：“醫、醫生，你等等，你說慢點。什麼意思啊？我女兒怎麼了？是得病了嗎？”
“怎麼說呢，現在結果還不確定，不過那個位置確實有點問題，最好進一步檢查，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啊。”
醫生眉頭緊皺，說的一本正經，林苒卻越聽越不對勁：哪有在初診還沒定論就拋出“做好心理準備”這種話來了？這不是硬生生嚇人嗎？
杜雨竹像是撐不下去了：“到底怎麼回事啊？醫生你說明白一點兒啊！”
“有癌症的可能性。”
救命，你把“癌症”那兩個字咬那麼重，“可能性”說得那麼低是要做什麼？誤導嗎？
林苒在心裏吐槽了一句，剛想詳細問問，驀然想到什麼，扭頭去看莫執，果然見到一付“我什麼都不知道”的無關臉。
有鬼！肯定有鬼！
如此想着，她也安靜的閉上了嘴，決定淡定看戲。
林苒能看出端倪來，杜雨竹卻完全不明白，一臉弄不懂的問道：“醫生，你的意思是我女兒……得了癌症？”
醫生淡定的道：“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嘛。”
“怎麼可能呢？”杜雨竹乾笑幾聲，反覆嘀咕道，“怎麼可能？不可能的！珊珊怎麼會得癌症？醫生你是不是查錯了？醫生你說句話啊？”
“你冷靜一下，我只是說有這個可能嘛，現在就是需要進一步檢查……”
“不檢查不檢查！檢查什麼啊？我女兒沒病！”杜雨竹一下子冷起臉，怒氣衝衝的道，“肯定是你查錯了！我女兒沒病！我打電話和我老公說，不和你們說！”
莫執似乎早有準備，直接把沒收的手機遞了過去，杜雨竹像是找着命、根、子、般以顫抖的手按下號碼，一接通就開始嚎啕大哭，前言不搭後語的開始說話。
林苒旁觀完全過程，悄悄湊到莫執身邊，壓低聲音道：“這醫生到底在搞什麼鬼？”
“你覺得方涵亮對一個得了絕症的方珊珊會是什麼態度？”
“……”
林苒瞅了瞅醫生的正經臉，無語了片刻，又道：“方珊珊知道？”
“知道。”
“醫生知道？”
“知道。”
她頓時就怒了：“原來就我不知道對嗎？！”
莫執輕輕笑了聲，道：“你現在不是知道了？”
林苒氣鼓鼓的道：“方珊珊怎麼這麼聽你的話，真是活見鬼！”
“她也想擺脫這個家庭吧，只是一直沒有機會也沒有勇氣。”莫執淡淡的道，“她和我說很羨慕你，因爲你有勇氣，而且現在也算是苦盡甘來，可是她沒有你那種堅決。”
林苒愣愣地勾了勾脣角，有點兒擔心的瞄了眼急診室的門，琢磨了會兒，道：“這能騙過方涵亮嗎？”
“喬醫生會幫忙。”
林苒又瞄了眼正無比冷靜的觀察哭天喊地杜雨竹的莫執，更擔憂的道：“方涵亮會不會趁機再搞點什麼陰謀詭計或者是復仇計劃出來？”
莫執沒聽清她這麼長一句究竟說了些什麼，隨口問了一句：“什麼計劃？”
說到這林苒就認真地想了想：“比如……咳，趁機把方珊珊嫁出去坑別人全家之類的？不是說嗎，如果你有一個仇人，你就把你的女兒教壞，然後嫁到他們家去禍害他們全家，纔是正確的復仇方法嗎？”
林苒頓時鬆了口氣，她可不想再去處理什麼更麻煩的事情了，又因爲被鄙視而有些不爽，正考慮着反擊的方法時，杜雨竹終於打完了電話，帶着一雙哭腫的眼睛走過來道：“醫生，我女兒沒事兒吧？她真的沒事兒吧？”
“現在就是不能確定啊，需要進一步檢查。”喬醫生咬定了一句話，“最好快點檢查，不要耽誤了。”
杜雨竹失魂落魄的沉默着，一扭頭進急診去了，不一會兒就哭着由方珊珊扶了出來，大聲哭嚎着：“你這樣我怎麼辦？你爸怎麼辦？你讓我們怎麼過啊！你讓我以後怎麼過？不可能的！你不可能得這個病的！”
林苒已經氣不動了，她盯着方珊珊，想像了下如果自己碰上這樣的母親會怎樣，不由打了個寒顫──那真是絕望到極致。方珊珊的表情仍舊很平靜，不斷輕聲跟杜雨竹說這些什麼，眼神卻不時掃過來，像是在說什麼般。
她正奇怪間，就發現莫執微微搖了搖頭，方珊珊面色變幻，最後還是客氣了幾句，就這麼帶着杜雨竹走了。
莫執絲毫沒再提留下來的事，等人不見了，林苒愣愣的問：“就這麼完了？”
“嗯。”
“不是說要把她留下來的？”
“現在不用了。”莫執把手**口袋裏，吸了口氣放鬆道，“方珊珊現在對方涵亮來說已經不是資產，而是無法擺脫的負債了。等着吧，接下來他就會來找你了。”
林苒呆了下：“找誰？”
“找你啊。”
“找我幹什麼？”
“唯一一個女兒得了絕症，那不提賺錢的事，他也失去向其他人尋求聯姻以緩解現在的情況的理由，至少外人看來算是個阻力。所以，像你這麼年紀又不大，身後有背景，還有心要幫方珊珊一把的小姑娘，你覺得他會放過這一根救命稻草嗎？”
林苒盯着莫執看了會兒，慢慢露出個小惡魔一樣的笑容。
這就是彼此都瞭解對方的好處了，話不用說的太明白，對方就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
這個時候，喬醫生走了過來，居然還是一臉凝重：“莫二爺，你們兩位有空嗎，能不能聽我說點事？”
林苒和莫執對視一眼，便跟着喬醫生進了他的診室。
桌子上放着幾張片子，還有幾份檢查單，林苒掃了一眼，心裏大致就有了底，畢竟她雖然不是在醫院供職的醫生，也是要看案例附件好確定怎麼寫辯護詞的人，自然能看得明白。
“雖然剛剛的是爲了莫二爺說的事情，說的一個謊，”喬醫生把片子拿了起來，給他們指出了兩三處，“但是這個片子上，有問題。”
林苒皺着眉頭仔細看了看他點的地方：“這是……骨折過的痕跡？”
“對，從時間上來看，有兩個月左右的時間了，雖然有過治療，但是還是有痕跡。”
她微微算了算時間，臉色馬上變得很難看：“算算時間，應該是她在林家的事情被揭穿了的時候……方涵亮不會……”
莫執安撫性地拍了拍她的手，問道：“僅僅是這一處舊傷？”
喬醫生搖了搖頭，又拿出了一份報告：“不只是這一處，還有這幾個地方，這次的檢查也查出了有挺嚴重的軟組織挫傷。二爺，林小姐，這份報告您二位應該能看的明白。”
不僅是林苒越看臉色越難看，就連莫執，看了這份報告，再聽了醫生解釋了幾處比較不常見的專業術語後，臉色也黑的能滴出墨水來。
方珊珊身上有很多舊傷，而且多數是近兩個月內造成的，如果說一處骨折還能說是意外，可能跟方涵亮沒什麼關係，但是這麼多明顯是被人打出來的傷，就很能說明問題了。
林苒重重地把報告甩到了桌子上，冷着臉，半天才咬牙切齒地吐出了兩個字：“人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