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起了臉上的笑容，這讓她眼底的凜冽瞬間被全部釋放了出來：“在那個人聯繫了你之後，你現在是不是和他結盟了？”
這句話一出，不只是祝微芒愣在了原地，就連因爲無聊而被槍交給手下拿着，自己坐在一邊玩手機的蘇明義也擡起頭看向了林苒。
“你......你爲什麼會知道已經過去這麼久的事情？！”祝微芒終於無法再強裝鎮定了，“難道從我被驅逐之後，你居然一直監視着我？！”
林苒好整以閒的衝着他擺了擺手：“冷靜點，冷靜點，我不是會做出那麼沒有品位的事情的人。”
“我之所以知道那個閒的沒事天天送百合花的神祕人會去聯繫你，”相對於祝微芒的激動，林苒非但可以說是冷靜，不如說面對這種場面遊刃有餘更加貼切，“那是因爲如果他想要東山再起，並且能夠徹底打敗我讓我永不翻身的話，他第一考慮的一定是要有一個同樣憎恨我的人來做他的棋子。”
再次喝了一口水潤了潤喉嚨的林苒繼續道：“你曾經是他的棋子，或者說我們都曾經是他的棋子，與其去培養一個他不熟悉的人，不如把你這顆廢子撿回來繼續利用，因此你纔會知道他當年金蟬脫殼的事情。不過他好像錯估了一點，否則你現在應該死心塌地的爲他工作纔對。”
“他錯估了什麼？”祝微芒問道。
“你對我並沒有憎恨的感情。”林苒緩緩地說，“你憎恨的是祝雲兮，最多再加上一個喬敬義，怎麼算也算不到我的頭上來。”
祝微芒頹然靠在了椅子上：“你說得對，即便是我想憎恨你，我卻發現當年那個再天真不過的你身上我找不到任何可以憎恨的事情，就算是你現在會站在誰都不幫的立場上，完全是因爲我的背叛在先。”
“可是這些年過去了，連你都變了，我們這羣人……果然骨子裏就註定了，從一開始是要走這條路的。”
林苒沉默了。
祝微芒說的其實並沒有錯，直到在喬安安成人禮的那個涼夜，林苒才發現，原來自己骨子裏其實是渴望着刺激，渴望着冒險的。
神祕人一開始並沒有看錯人，是她自己被這個世界的表象欺騙了，所以纔會一直天真的相信着只要自己獨善其身，就可以不踏進這灘渾水裏。
“這又能怎麼樣呢，”幾分鐘之後，祝微芒聽到了林苒的聲音，女孩子的聲音裏有着再顯而易見不過的疲倦，“就算那個神祕人的眼光是很準，可是這終歸是取決於個人的選擇罷了。”
祝微芒似乎沒想到她會說出來這樣的一句話，想了想也無奈的笑了起來：“沒錯，不過是個人的選擇不同。”
“那麼現在，你要選擇怎麼處理我？”他擡起頭來，看着正在看着他的女孩子，臉上的笑容是林苒當年再熟悉不過的樣子。
林苒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着他：“我說過，我不會讓我的手上粘上你的血，無論是當年還是現在，伍子平還是鍾愛着折斷背叛者骨頭的聲音。不過你大可以放心，今天下午我不過是在朋友的工作室裏打發時間罷了，什麼人都沒有見過。”
“但是祝微芒，你記清楚一點，我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爲當年你做的那些事並沒有影響到我，如果你接下來做的事情對我造成了影響的話，”林苒的漂亮的眼睛裏逐漸染上了冷光，“我是不介意真正處理掉你的。”
心心念念期待的五一小長假來的有些快，等林苒從一系列讓她忙到不行的事情裏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小長假的腳步已經在耳邊清晰可聞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節日將近的原因，祝微芒那一羣人，甚至包括那個神祕人都消停了下去，這讓林苒覺得有點喫驚，但是當林靖和知道了這件事情之後不過是狠狠揉了一把林苒的頭髮，說怕什麼，該放鬆放鬆你的去，天塌下來哥給你抗。
林苒表示她很感動她非常感動，然後絲毫沒有心理負擔的把手上一堆要去處理的麻煩事扔給了林靖和，自己很輕鬆地就跑出門了。
林靖和覺得……有一句話特別適合自己…….
那就是曾經有段時間格外流行的——不作死就不會死。
林苒從宿舍出門的時候擡頭看了一眼天色，雖然氣溫已經很暖和了，可是雁城這個北方城市卻絲毫沒有溼潤起來的跡象，這難免讓她覺得有些遺憾。
她在乾燥的空氣中緩緩地吐出了一口白氣，然後把脖子上那條用來裝飾的小領帶繫好，她帶着小山羊皮手套的雙手插在黑色的大衣口袋裏一邊走一邊想，去年的這個時候，似乎她還是和秦瀚海一起過的。
不過現在秦瀚海可沒有這個閒時間來管她的事情了，林苒在扯出了一個有點冰冷的笑容來，聽說他在國外還是對喬安安餘情未了，變着方法的想要聯繫上喬安安，最好是能回國見上自己的心上人一面，突破家長的包圍圈就夠他忙的了。
而自己……她停下腳步來等紅燈，忙碌了這麼久之後，的確需要給自己放個假來休整一下了。
莫執像林苒初次走進這間沒太多人知道的小公寓的時候那樣，側了側身體，示意她進門來。林苒這麼做了。
關上門，莫執一邊往裏走，一邊說道：“你知道你可以不用敲門的吧？”
聲音裏明顯的笑意讓林苒的心跳悄悄地跳漏了一拍
林苒一邊解開了自己的外套釦子一邊點頭：“是的……但是……我能留着它嗎？”
莫執顯然明白她是在說自己給她的備用鑰匙，他有些意外的回頭看了她一眼，笑着說：“當然可以，你爲什麼會這麼問？”
對這個自己也不知道要怎麼回答的問題，林苒用一個笑容來作爲迴應，她看着因爲天氣轉暖而只穿了一件襯衫的莫執，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二叔，我以爲我們還要出去？”
“出去？”莫執的笑容越發地擴大，“我覺得你對我的瞭解可能還不夠。”
……我要是對你足夠了解的話，相信我，我現在已經不可能好好地站在這裏了，肯定拔腿就跑了。
當然，這句話是絕對不能對莫執說的，所以林苒只是讓它在喉嚨口盤旋了幾圈，然後乖乖地嚥了回去。
這個時間距離晚餐還早，但林苒不反對坐在吧檯一邊靜靜地看莫執在廚房裏面忙碌。
她不是沒有試圖幫忙，但莫執井井有條的動作讓她覺得自己根本插不上手。硬要摻一腳的話搞不好還會幫倒忙，於是林苒放棄了這個念頭，決定理所當然的做個飯來張口的傢伙。
或許是林苒的視線太過於強烈，莫執終於從處理食材的動作中擡起頭來，給她找了個活幹——去找一盒喜歡的cd，然後播放它。
林苒聳了聳肩，不情願地離開了這個能將整個廚房收入眼底的絕好位置，她不會告訴莫執，從她的角度來觀賞他的背影是個很不錯的享受，她慢悠悠地晃到cd櫃前，翻找了起來。
一片又一片cd從指腹下滑過，五花八門的專輯封面讓她眼花。拜這所賜，林苒腦袋裏關於莫執的那個文件夾裏又加了一條“音樂偏好種類廣泛”。
這近百張的cd裏，半數以上的歌手林苒連聽都沒聽說過，搞不好還有幾張cd快跟她年齡差不多大了。
林苒的眼神微微沉了下來一些，這是她第一次正視她和莫執年齡上的差距，她之前只是模模糊糊的，甚至都沒個概念，後來還是旁敲側擊地問過莫執年齡，發現他其實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大上幾歲，雖然她比同齡人要來得成熟，可是這些年的差距卻不是重生可以彌補的了的。
她回頭看了看莫執仍在忙碌的身影，嘴角卻抿過一抹自己都沒發覺的得意的笑。
不管所謂的年齡還是什麼，至少在這個時刻……這個男人是她的。
最後林苒還是放棄了選擇，直接像抽籤一樣隨機摘出一片，放進了cd機中。
她低頭看了看cd盒子，是張德語專輯。當然，林苒幾乎看不懂上面的內容。實際上，林苒在語言學方面真的沒什麼造詣，除了中文之外，剩下的人類語種就只有必修的英文和當年爲了追星學的日語還能稱得上勉勉強強了。
她有些糾結的歪了歪頭，不知道那幾句只能用來拒絕搭訕的法語能不能讓她自我安慰一下她也算是會說法語的？
音響緩緩流出的旋律讓莫執擡頭衝她笑了一下，說了句：“不錯的選擇。”
林苒跟着笑笑，心想，或許應該說是“不錯的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