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向北說好,你安排就是。
他們這一路過去,走走停停看看,差不多要一個星期時間,老謝公司裏有事,就沒有跟着他們去,三個人第二天一大早出發,先去了屯昌,在屯昌去了兩個養殖場和四戶種植戶家裏,包天斌已經和他們談好了,需要的時候,提前通知他們,直接過來採購就可以。
反正,從十月份之後,“宅鮮送”已經把他們的地和養殖場都包了,地裏種出來的東西,養殖場養出的鵝,都歸“宅鮮送”收購了,張向北和小武到地裏看看,覺得海南人還是淳樸,他們不會搞什麼綠色和有機產品的認證,但他們地裏出來的,還真是綠色的。
傍晚的時候,他們離開了屯昌,趕到了瓊中。
整個海南,大家習慣上喜歡分爲東線西線和中線,要是在這三條線都跑過和熟悉的人,會有一個很明顯的感覺,那就是沿着這三條線,就像是豎着,把整個海南島,分成了三個世界。
東線從文昌、瓊海、萬寧、陵水到三亞,這一路,海岸線最漂亮,城市的建設也最發達,看上去和東部沿海城市差別不大,這裏還有全國最密集的高檔別墅區和世界著名酒店的聚結地。
西線隨着房地產的開發,這幾年也開始加快了城市改造和建設的步伐,但和東部相比,落差還是有一些大,而海南的中線,原來海南省的五大貧困縣市的屯昌、瓊中、白沙、五指山和臨高,只有臨高在西線,其他的都集中在中線。
房地產改變了整個海南島,還沒有被房地產青睞的中線,就只能像一個待字閨中的少女,靜靜地等待着發展機會的來臨。
連老謝他們“錦繡中國”海南分公司,已經在中線囤積了大量的土地,但已經開發的項目屈指可數,韓先生說,時機還沒有成熟,現在蘿蔔還只能賣個蘿蔔價,賣不出肉的價格。
“那要等中線的房價到多少?”老謝問。
韓先生豎起了一根手指。
老謝嚇了一跳:“一萬,你在做夢?”
“用不了幾年的,老謝,你放心好了,你肯定看得到這一天。”韓先生自信滿滿地說。
張向北和小武到了瓊中,整個瓊中縣城正在改造,就像是一個大工地,包天斌帶着張向北和小武找了家酒店住了下來,赤日炎炎,三個人今天又在外面跑了一天,不知道出了幾身的汗,身上的T恤衫,反正是溼了幹,幹了溼,溼了又幹。
包天斌和他們說:“先衝個涼,然後我帶你們出去喫飯。”
三個人重新在酒店的大堂集中,包天斌開車,帶他們去溼地公園邊上的一家牛肉館喫飯。
三個人到的時候,已經有包天斌的兩個戰友在包廂裏等他們了,包天斌問,菜已經點了嗎?
戰友說已經點了。
五個人互相認識之後坐下,菜馬上就上來了,一個乾煸牛腩,一盤烤牛仔骨,一份生炒牛肉,還有一大盤的滷牛雜,張向北看了看小武,小武也笑了起來,他知道張向北這是在想,今天我們又要和牛過不去了。
包天斌和他們說,到了瓊中,也沒有其他的什麼可以喫的,就是這牛肉,瓊中還出名的,是綠橙,那真是最好喫的橙子,可惜現在不是季節,要到十月份。
服務員接着端上了一大盤,張向北看看,應該是滷肝,但雞肝不像雞肝,鴨肝不像是鴨肝,搞不清楚是什麼肝。
包天斌的戰友說,這是鵝肝,我一個兄弟,在這裏搞了一個鵝場,那鵝苗還是從山東運過來的,說是專門取鵝肝出口的,我到他養殖場的冰庫裏,看看有鵝肉,還有鵝肝,那鵝肉我以前喫過,咬不動的,就拿了一袋子鵝肝過來。
這裏的廚師,他們也不知道怎麼做,就放到滷牛雜的鍋裏,一起滷了。
對方嘿嘿笑着,說,我們也不懂,反正那鵝肉不好喫,燉不爛,咬不動。
張向北笑道:“取鵝肝的鵝肉,確實咬不動,那鵝,本來就不是讓你喫肉的。”
“不喫肉那喫什麼?”包天斌問。
“喫鵝肝啊。”張向北說。
“那麼大一隻鵝,就爲了這麼一點鵝肝?”包天斌的戰友問。
張向北說對,鵝肝做成了鵝肝醬,賣得很貴。
“那你嚐嚐這個,張總。”另一位戰友說。
張向北夾了一塊鵝肝放進嘴裏,又硬又腥,他想到了一個詞,暴殄天物,這玩意在嘴裏,實在是難以下嚥,但吐出來又不好意思。
那邊包天斌卻吐了出來,還呸呸着,罵道:“什麼東西,這麼難喫,快點拿走拿走。”
每一個嚐嚐鮮的,都覺得這鮮有點失敗,把嘴裏的鵝肝吐了出來,只有張向北已經嚥下去了,戰友拿起了那盤鵝肝,還以爲張向北很喜歡喫,問他:
“張總,你還要不要?”
張向北趕緊搖着頭說謝謝,謝謝,不用了。
戰友把那盤鵝肝,開除去了進門的備餐檯上。
包天斌夾了一塊烤牛骨,放到了張向北的骨碟裏,和他說:“張總你嘗這個,這是這裏的特色。”
這一大塊的牛肋骨,表面都已經烤焦了,看上去就像是烤牛肉串,張向北拿起來咬了一口,沒想到裏面卻是醬汁濃郁,鮮嫩無比,張向北禁不住叫道:
“好喫,這個好喫,這是什麼牛肉?”
“就瓊中這裏的小黃牛的牛肉。”包天斌說,“張總你再嚐嚐這個。”
他指着的是那一盤生炒牛肉,張向北夾了一筷子放進嘴裏,牛肉入口彈牙,感覺就兩個字:鮮和嫩。
沒等到包天斌和其他人催促,張向北又夾了一塊乾煸牛腩放進嘴裏,也是十分的鮮美,張向北知道了,這不是烹飪的原因,而是這牛肉本身很有講究。
張向北問包天斌,這瓊中的小黃牛,有什麼特別嗎?
“來來,你問他,他是農業農村局的。”包天斌的一位戰友,拍了拍那個帶鵝肝過來的戰友說。
戰友告訴張向北,我們瓊中,是傳統的養牛縣,最好喫的,就是這小黃牛。
小黃牛以散養爲主,放養在山上,這些小黃牛很挑食,它們喜歡喫帶有露水的草葉,渴了,也只喝山裏流動的泉水,喫下去的都是好東西,長出來的肉,怎麼會可能不好喫。
張向北點點頭說:“我覺得這個牛肉,比日本的和牛還要好喫,你們爲什麼不把這個牛再進一步加以改良,然後推向全世界,如果那樣,說不定還真的會把瓊中小黃牛的名氣打出來,日本人就是會說會包裝,很簡單的東西,他們正正經經包裝後,還要說的頭頭是道。”
戰友嘿嘿地笑着:“我們哪裏懂他,上一輩怎麼養,現在就怎麼養,把牛往山上一放,就不屌它了。”
包天斌罵道:“不是我說你們,你們海南人就是懶,不肯動腦筋,看看,那個菠蘿,被你們都種着什麼樣子了,人家臺灣人過來,一樣的地,人家種出的那個金鑽鳳梨,就是比你們的菠蘿好喫,你們就是靠老天爺給了一個好地方。”
“老天爺給什麼了?年年都是颱風。”戰友不服氣了,說。
“老天爺對你們還不好嗎,這塊土地,隨便扔個什麼,都會長出來的,你就是扔塊磚頭,都會長出芽來,反正在我們老家,沒看到農民像你們這樣種地的,那地又不管的,能收什麼就收什麼,能收多少就收多少,就知道整天摳着腳丫喝老爸茶。”
包天斌罵着,把一桌的人都罵笑起來。
張向北拿起第二根牛仔骨啃着,他還是覺得,放着這麼好的肉牛的品種,沒有好好飼養和推廣,真的是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