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錦繡謀 >第五十七章
    皇帝本想着小酌兩三杯便可,卻不想被近日煩心事拖累一時沒收住喝暈乎了,睿德趕忙命人將皇帝扶上龍牀。往前走了兩步,想起他正兒八經地主子還坐着,趕忙恭敬地走過來伺候在旁邊。

    “小主子可是乏了皇上前些日子吩咐過了,泰寧殿奴才已經命人收拾出來,又差了幾個手腳麻利的宮女太監伺候,這會兒可是要過去歇着”

    奇然擡頭看了他一眼搖搖頭:“隨我去看看三弟吧,我真想看他被嚇到的模樣,可惜還不是時候。”自小受盡寵愛的人讓他着實喜歡不起來,更何況他們以後勢必會因爲這個皇位爭得頭破血流。還有公子影,她身上有太多的東西,不爲情字,也不能將她拱手相讓。

    小太監提着燈籠在前面引路,不時有一隊巡邏的禁軍士兵從身邊經過,沉重的腳步聲一步一步踩在他的心上,夜空中的圓月被濃雲遮擋,投在地上的樹影斑駁,越走越冷清。

    “大皇子這邊走。”

    以往直接往前走就可以去往祥雲殿,這會兒怎麼還得繞路走當即開口:“這是什麼意思”

    小太監是睿德收的乾兒子,察言觀色的本事也學會了幾分,知道主子怒了,趕忙伏低了身子,稚嫩的嗓音響起:“回主子爺的話兒,前面得了貴妃娘娘的令正在趕着重新修葺,現在一片亂,不好過去,主子隨奴才來。”

    奇然勾脣笑了笑,倒是生出幾分閒心來與他說話:“跟在睿德身邊多久了叫什麼名字”

    朦朧光下小太監弓着身子,低着頭,小心翼翼地回:“奴才叫藍藥,跟在乾爹身邊兩年了,今兒剛好滿十四歲。”

    奇然點了點頭:“倒是個機靈的,跟着你乾爹好好學,只是不要學了他那股自作主張的勁兒纔好。”

    “是,奴才遵命。”

    這條路倒也不算遠,此時祥雲殿內安靜地連針落地都能聽得清楚。太監縮在門口連大氣都不敢出,遠遠的見大皇子來了,邁着小步子迎上去:“奴才給大皇子請安。”

    奇然看着這座氣派的宮殿,雙手負在身後擡頭看着那龍飛鳳舞的三個大字看了許久才輕聲問道:“怎麼個個都愁眉苦臉的可是被你家主子給數落了”

    那人尷尬地笑笑直說:“是三皇子正在養神歇息,怕擾了主子纔不敢喧譁。”

    誰知一旁的藍藥直接開口說道:“皇貴妃已看護主子不利爲由處置了好些個奴才,他們自然不敢大聲。”

    奇然倒是覺得這個小太監合心思,囑咐他們在外面侯着便是,自己擡步進去了。祥雲殿的小太監見三皇子進去了才拍了下藍藥:“我的小哥哥,你怎麼什麼話都敢說你不知道那位主子最好面子了萬一惹怒了她,在皇上面前吹吹枕邊風,處置你這個大總管的乾兒子不費吹灰之力。你可長點心眼罷,別當自己跟在睿德大公公身邊就萬事無憂,這皇宮從來都是新人笑舊人哭的,哪天失了勢,誰都想來踩一腳,我瞅着咱們是一塊出來的纔給你提個醒,時刻記着要夾着尾巴做人。”

    藍藥看了他一眼吹滅了手裏的燈籠,侯在一旁不說話了。

    奇然每走進牀榻一步就覺得自己心裏的恨開始翻涌,他小時候受到的那些悲慘待遇是用任何辦法都不能抹滅的,臥房中燃了大紅燭,溫暖了每個角落,躺在牀上背對着外面的人突然開口,聲音中堆滿惡氣:“是何人不通報擅闖是閒自己的命太長了嗎”

    奇然徑自搬了個凳子坐在窗前,話中含着三分笑:“這是誰將你惹了,這麼大的火氣”

    辰然轉身看向他,俊臉上的傷痕雖淡了些,卻依舊有疤痕在,看着頗爲狼狽,此時又一副防備心極重的樣子,倒是讓人覺得好笑:“大哥是來看我笑話的如果是那請回吧,我這裏不歡迎你。”

    奇然嘆口氣:“你我兄弟雖不親厚卻總歸留着相同的血脈,我怎麼會嘲笑你只不過是來奉勸你一句,你與青國公主大婚的日子即將來臨,就算你心中百般不願意,可你別忘了促成這樁婚事的是公子影,你讓他失望,往後想要在他心中留個痕跡怕是癡心妄想。”

    辰然垂着頭,牙齒緊咬着脣瓣,良久才無力道:“別人都當我不要臉面了,你還來做什麼你也別想着勸我,我就是瘋了,這世間人能耐我幾何”

    奇然搖搖頭:“我不是來勸你,不過是想幫你而已。你如今這般給軍師惹來很多麻煩事,你自己不怕,軍師的威名卻被你給毀了,若外人在街頭傳他魅惑皇子,你當如何他心裏只會更加厭惡你。三弟倒不如安心養傷,不要思慮過勝。等風頭蓋過去纔好,不說別的,單說那青國公主,若是個尋常女子還好,折損了她的顏面,青國國君也不會善罷甘休。我巫敘國有欺人之嫌,若他轉身向東丹求援手,兩國之力必要對我方不利。孰輕孰重,你當有所思量,皇家兒郎,亦不過是穩定兩國關係的棋子罷了。”

    “爲什麼對我說這些”辰然攢眉依舊不信。

    奇然彈去衣襬上不存在的灰塵,悠悠道:“我自然不會真心爲你,不過是老師答應爲我傳授課業的期限無限延長,這自然是你的功勞。你要知道你自以爲的深情對別人來說只是困擾。你會不會相信其實你愛的還是女人。”

    辰然被他戳到了痛處臉色不愉,恨聲道:“我是如何不勞你費心,請回吧。”

    奇然輕笑一聲:“我聽聞老師身邊的青堯下了重手,我原本不信,今兒見了你才知道什麼叫不可貌相,那般瘦弱的少年郎改日要向他好好請教纔是。”

    辰然知道這個哥哥看不得別人好,別人所擁有的都是他生命中缺失的部分,所以他大多時候也會同情奇然,這個不受寵愛的長子。不管他今天來的意圖到底是什麼,他都不應該發怒,可是脾氣總是比腦袋反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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