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兒,李姜沉的那隻黑貓也跳上了沙發,“喵”了一聲,懶洋洋的趴下了。距離莫以染不遠不近,正好是李姜沉伸出手就可以摸到的程度。
李姜沉伸出手,輕輕的撫摸着黑貓的毛,目光柔和。
此時李姜沉那張漂亮的面孔上,已經沒有了剛纔獨處時的冷漠。
“你的腿”
以染微微蹙了眉,望着坐在輪椅上李姜沉的腿,看起來一點力氣都使不上來的模樣。
她聽景墨文還有其他人說過李姜沉,她生性愛玩兒。
這一睡醒,十年已經過去,還站不起來,這對於一個將浪跡天涯當成生活本真的女子來說,可不就是一種莫大的痛苦
“這腿,多半是廢了,不過,也有可能痊癒,未來的事情,誰知道呢”
李姜沉面色平靜,淡淡的說道。
“不難過”
以染眉頭蹙的更深。
“既來之則安之,難過又有什麼用呢”
李姜沉的嘴角微牽,眸中沒有半分的悽苦之意,只一直輕輕的摸着那隻叫墨墨的黑貓的腦袋。
黑貓一動不動,平日裏高傲的貓兒軟着身子,任由李姜沉打理着它的毛。
以染覺得李姜沉的心態很好,如果自己是李姜沉,經此大劫,熬不熬的過是一回事兒,首先她的心態肯定會先崩。
以染看了看這間病房,白花花的,佈置得很好,樓層很高,窗戶很大很潔淨,視野非常好,但是十分寂靜。
除了自己跟李姜沉,再沒有其他人。
以染有些驚訝,沒想到李姜沉這裏竟然會這麼的安靜。
而聰明的李姜沉,像是一眼就看出了以染在想什麼似得,蒼白的薄脣微牽,狐狸似得眼眸半眯着,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工作,我不過是一個閒人,還是一個廢了的閒人。十年過去,他們還記得我就已經是極好。我李姜沉何德何能,又怎敢奢求別人視我若寶,時時刻刻掛心頭牽掛着”
以染聞言後卻笑:“李小姐,你真的是寶,是所有人心中的白月光啊。”
李姜沉擡了擡眼,淡淡的瞥了眼以染,忽而露齒一笑,卻又是別樣的風姿。
“不用叫我李小姐,叫我姜沉吧,或者不嫌棄的話,跟以前的一些故人一樣叫我大沉也可以。”
以染聞言,想到另外一個自作聰明的女人改名換姓也叫江橙,皺了皺眉,道:“大沉你果然是與衆不同的。”
“生而爲人,爲何要活成同一個模樣”
李姜沉笑的眉眼彎彎,很漂亮,是一種很溫和卻又透着一點妖邪魅惑,但是這種妖邪魅惑卻並不令人生厭的美。
莫以染看着面前的女子,幾乎要看癡了。
明明這纔是第二次見面,但是莫以染卻從心裏開始對這個女子生出了親近之意。
李姜沉,李姜沉
以染她從未遇到過這樣讓她心生歡喜的女子。
哪怕是當年的白生煙,兩個人也是有一段磨合期,莫以染纔開始慢慢的互相接納彼此。
但是這個李姜沉,卻讓莫以染有一種想要瞬間放下所有警戒防備的心。
大概,就是她那種與世無爭的態度吧。
李姜沉就好像是脫離了凡塵俗世一樣,溫溫和和,偶而又帶着一股子陰柔之氣。
“染染,或許你並不相信,但事實就是如此,我這裏已經寂靜很久了,但是我一點也不難過,你知道爲什麼嗎”李姜沉望向浩蕩的長空,目光悠遠,聲音竟有些空靈。
“因爲你早就預料到今日,所以不曾因爲他們的到來而歡喜過,自然就不用爲了他們的不來而難過。”
以染十分平靜的分析着。
李姜沉垂了垂頭,眸間溫柔,脣角淺笑:“歡喜還是歡喜的,但是友情這些東西,早就看淡了。他們來我歡迎,走了我也不眼紅,我就在這裏。”
“其實我有一件事很好奇。”莫以染看着李姜沉,有些猶豫要不要開口。
“你想問我,當年我是如何摔下樓的嗎”
李姜沉眸色微斂。
以染愣了愣。
“我醒來的時候,他們就問過了,後來別的一些人陸陸續續收到我醒過來的消息來看望的,問的也都是這個問題。”
李姜沉淡笑着爲莫以染解了惑。
“但是你還是沒有說出原因對嗎”
莫以染篤定的說完,隨後覺得自己正襟危坐委實累得慌,便鬆了繃直的身體,靠在了沙發上。
李姜沉瞥見了莫以染放鬆的動作,眸色又柔和了幾分,點了點頭,道:“是啊,我沒有說,哪怕是景墨文來問我,我也沒有說。”
“他殺、自殺、意外,總共就三個結果,你不像是會年紀輕輕自殺的人,那麼便只剩下了兩個結果。但是,從樓梯上摔下來這種意外,實在是讓人難以信服。”
莫以染說話的時候,眼睛一直望着李姜沉的面部表情。
她擅長揣摩人心,分析人性。
但是,面對着李姜沉,她卻迷惑了。
因爲她的眼睛太過乾淨,沒有一絲雜質,像一顆通透的寶石。
但是如此清澈,卻讓人捉摸不透。
古人誠不欺我,水至清則無魚。
“你不瞭解我,怎知我不是自殺”
李姜沉笑。
“我只是覺得,你不像是會自殺的人。”
“那你猜測是什麼呢”李姜沉眸色寡淡,笑意也淡了不少。
“他殺,只是這個人背景強大,你動不得他,也不想其他人因爲你的事而跟此人爲敵,受到傷害,所以你選擇了沉默,息事寧人。”
李姜沉聞言,笑意更淡了。
莫以染看着李姜沉的面色變化,忽而爽朗的笑了:“你一定會以爲我會這麼說吧然後說完猜測,就百般勸你說出那人是誰,對嗎”
話音一落,原先眸色已經失去光澤,黯淡下去的李姜沉,忽而眸中閃過一絲亮光。
她有些感興趣的又揚起了笑容:“繼續說。”
以染揚了揚眉,道:“在我來之前,應當已經有許多人同你講過跟剛纔那番言辭一樣的話了吧你已經聽膩了。”
李姜沉看着莫以染的目光微微閃爍,薄脣微啓:“是啊,膩了,這人世間,真是讓人膩煩透頂。只是,這世上,總是有一些美景妙人使我留戀,如今看來,染染你也真是個妙人吶。”
莫以染斂了斂眸光,笑了。
“那麼在你的內心深處,覺得事情真相是如何呢”
莫以染眼眸半眯:“大概跟霍戮有關。”
話音一落,李姜沉的面色沉了下來。
暖融融的日光灑在女子的身上,煞白煞白,卻像是沒有溫度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