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嗓音溫柔緩慢，同時卻又是沉穩有力的。
他輕輕訴說着的話語，讓人不由自主的信服。
那聲音從手機裏傳出來，“溫柔如水”四字仍凝結在空氣中，隨後便是久久的長寂。
莫以染喫完蝦，瞄了眼手機，見錄音已經播放結束，便伸手去將手機拿了回來。
白生煙將湯碗放下，一臉的調笑：“真看不出來，平日裏嚴肅正經的景墨文，竟然也會有這般溫柔的一面啊，嘖嘖嘖，他肯定死也想不到，竟然會被自己的枕邊人給算計了。”
“怎麼就成了算計而且就算有一天他真的蠢到被我算計，也只能說明他不夠了解我，也缺乏了些危機意識。”
莫以染將那段錄音刪除，手機扣在桌面上，繼續喫蝦。
不得不說，白生煙這個大小姐，廚藝是真可以。
“那可不是蠢，那是因爲愛你，如果景墨文知道，他一定會心寒。”
白生煙淡淡的說着，一張不施粉黛卻仍舊美豔的臉上面無表情。
景墨文心寒，橫豎與她白生煙無甚關係，她也不會看着心疼，所以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用最冷漠的旁觀者姿態訴說。
“他不仁。”莫以染清澈的眼眸微微沉了沉，輕聲道。
“他本應該幫忙，或者我寧願他什麼也不做。”
女子剝蝦的手微微頓了一頓，接着道：“他也不想想，殺我銳氣，讓我不得不屈服，這種折我羽翼的事情只會讓我反感。更何況，我不過斂眸息羽罷了，又不是真的落魄到非他不可。我若是心再狠一點，纔不會順他的意，直接一拍兩散。”
“所以他這是一個賭注。”
白生煙見對面女子不甘心的模樣，冷靜的分析。
“賭注”
以染愣住。
“呵。”白生煙輕笑一聲，無奈的搖了搖頭，伸出手，細長的指尖在女子的額頭上輕輕一點，道：“或許，聰明如景墨文，從在微博上發聲的那一刻起，便已經想到了日後的事情。他猜到你會被推至風尖浪口，也猜到以你的腦子，也一定會猜得到他的用意，但是他還是這麼做了。爲什麼呢因爲他在賭，賭你會順着他的意，選擇他，還是依舊冷漠，寧願離開。”
“天吶，不可直視的人心，真是可怕。”
莫以染捂着胸口，做出一副相當痛苦的樣子。
“少裝了你。”
白生煙有些嫌棄的看了她一眼：“喫完趕緊滾，滾回你的景墨文身邊去。”
“我不。”
莫以染喫飽喝足，擦了嘴，拍了拍有些微鼓的小肚子，耍無賴的往沙發上一躺。
“我已經很久沒有喫這麼撐過了。”
莫以染心滿意足的說着，大爺般的躺姿，清而不妖的面容上滿是饜足，甚是享受。
“我知道我做飯好喫，你也用不着這麼給面子吧”
白生煙收拾碗碟，笑道。
莫以染沒有說話，懶洋洋的陷在柔軟如雲的沙發裏，面目粲如畫。
有些無聊，莫以染打開了電視。
調了幾個頻道，突然看見了莫卿的身影。
莫以染眸光一閃，側着的身子也忽而坐了起來。
少年的眉目尚未完全長開，還有些許稚嫩。
莫以染靜靜地看着少年的舞蹈，最終還是關掉了電視，重新躺回了沙發上，閉目養神。
自己選了路，能走多遠，還是要看他自己。
偶像不過是青春飯，一夜成名。
但是，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你性子那般直，如何在水深火熱的娛樂圈走下去
莫以染爲莫卿感到擔憂。
腦海中又回想起前些天自己在醫院裏對景墨文說要結婚時，前面決絕離去的身影。
他不希望她結婚。
他希望自己的叛逆能夠將莫以染的注意力停留下來。
他孩子氣的用傷害的方式來讓莫以染不得不重視起他。
可是，莫以染心中還是裝下了別的人。
他從小最喜歡的姐姐，終於還是要成爲冠他人姓，成他人妻。
莫卿在想什麼，以染都多多少少猜得出來。
只是她還是沒有如他的願。
莫以染喫飽了，有了昏昏沉沉的睡意。
不知不覺，竟睡了過去。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她的身上多了條毛毯。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朦朦朧朧的，外面的天都黑了。
客廳裏沒有開燈，是昏暗的。
莫以染坐起身，蓋在胸前的毯子落至了小腹處。
她的視線在室內環視一圈，沒有看見白生煙的人。
“阿煙”
她輕輕喚了一聲，沒有人迴應。
只有一點淺淺的餘音在耳畔迴響，空寂寂的，讓人感到由內而外的清寂孤寒，與初春的微寒倒是相得益彰。
“去哪兒了”
以染蹙了蹙眉，亡者外面昏暗的天色，街道上也陸陸續續的有了霓虹燈。
“睡了這麼久嗎”
女子清淺的聲音似低吟自語。
因爲久睡，她的頭有些疼，肚子也突然就餓了起來，感覺空空的，時不時的還咕嚕咕嚕叫兩聲。
她穿上鞋，揉着微微有些凌亂的頭髮，摸着黑，緩步去開了客廳的燈。
“啪”的一聲，燈開的瞬間，莫以染的眼睛被狠狠地刺痛了。
她用力的眨了幾下眼睛，勉強讓自己適應了光線的亮度。
去浴室拘了一捧水，簡單的清洗了一下臉，使得自己清醒些。
她今天沒有化妝，素淨了不少。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以染總覺得自己好像憔悴了不少。
她還記得從前白生煙總是羨慕自己的好皮膚，不化妝也宛若初生的嬰兒般滑嫩，還什麼東西都不長。
可是如今，莫以染看着自己眼睛處的黑眼圈，長長的嘆了口氣。
她是老了嗎
出了浴室，以染拿手機撥通了白生煙的電話。
沒一會兒，電話那頭就接聽了。
“喂染染你醒啦我下午回了趟公司處理事情，剛纔回來教你還沒醒，就也沒吵醒你。我現在正準備去外面超市買菜呢，剛到停車場，你要過來跟我一起嗎”
阿煙聲音輕快，聽起來心情似乎還不錯。
以染脣角泛起溫柔的弧度：“好，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