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我還真沒想那麼多。想有個家,又想飛的遠,還要像個老大一樣照顧好小弟們,思來想去,能選的意象就只剩下了鳳凰,然後因爲老孃是女的,所以單取個“凰”字。至於說白嘛,你們不總說我像個白紙一樣,隨便沾點墨水都會十分的明顯與突兀。”
“是一個很簡單的人。”
蘭茹欣與文羽的閒聊
微弱的火海在林中若有若無地燃燒,彷彿下一秒就會熄滅的火焰就像個新增的掛飾,在歸一者們的身上人畜無害地掛着。
渺小,脆弱,就像面對着災難與未知的人類。
“鳶姐,你帶着“蓮子”以最快速度開出通路,防禦特化組跟上掩護主力”
“那個圖什麼倫的“神父”就位之後就帶着醫療組與非戰鬥人員撤離。”
“所有人,將科學或者神祕的火焰集中起來,拉開安全距離後填到雲墨音的風牆裏”
“還有落煙”
“噌”
蘭茹欣的身旁不斷傳來刀刃摩擦的聲音,身爲臨時指揮者的她同時也在帶領着刺殺特化的隊員們進行作戰。
耳畔的哀嚎聲仍然如蝕骨之蛆一般陰魂不散,餘光裏掃到的殘軀仍然清楚地能辨識出誰是誰的殘骸。
蘭茹欣本應該下不了手。
“九點鐘方向,那隻的核心在脖頸的主動脈,是一根血管狀的寄生物。”
“四點鐘方向,掛着火的那隻核心在左小腿,那個填補他傷口的膿塊就是核心”
“三點鐘”
清晰且致命,乾脆得猶如在辦公室裏吹空調的領導。
對時時刻刻“感同身受”它們痛苦的蘭茹欣來講,這樣的冷靜與高效充滿了一股濃郁的不自然感。
“報告路已經打通了可以看見千家遺蹟”
“已經可以感覺到高等屏障的存在,媽媽的指示沒有錯”
“所有人退後,火風暴來了”
“醫療組先撤其他人進入撤退式阻擊”
“是”
簡單的命令對應着簡單的思路,蘭茹欣與葉闌心的指揮方式有一個明顯的不同:
葉闌心的指揮詳細到位,恨不得將每一個細節每一種情況都給你算到,她安排的步驟要求精準與迅速,給人以出現差值就會導致嚴重後果的感覺。
但同時,針對某一環出現差錯該如何進行補救與變式,葉闌心也同樣計算在了指揮裏。
這種感覺就像是連對方出門先邁那一隻腳都算計在內,那種步步緊逼,壓迫到喘不過來氣的被掌控感。
而蘭茹欣以及軍師許風則不同,他們的指揮方式偏向
於“文科教學”,只告訴你個大方向,除了一些細節的要求外基本都是依靠執行者按照自己的意願去發揮。
出了事再由整個“梧桐“擦屁股。
“小心從上方跳下來的那隻,它的核心在肩胛骨中央部分的一個殼狀的東西。”
每闡述一個核心弱點,蘭茹欣的毛髮就會白一分,包括眉毛,眼睫,甚至是鼻毛,一種神聖卻灰暗的白色彷彿在驅趕着屬於人類的痕跡,佔據着蘭茹欣的“身份”。
同時,雖然蘭茹欣做好了一定的覺悟,但生理上的暈眩與頭痛仍然在侵襲着蘭茹欣的精神,她已經注意到,這股不適來自於這個自己新增的能力,那種快要爆炸的膨脹感正隨着自己刻意地尋找核心而越變越大。
“區域內歸一者,清理完成,總共十五匹”
“好把火風暴的功率開到最大我們撤”
身後的第一批撤離人員已經進入了千家遺蹟,宛若囚牢一般地火風暴呈長方形,跟隨着撤退的隊伍逐漸收縮,其強度也因爲體積的擠壓而逐漸增大,已經可以讓歸一者的行動出現肉眼可見的“停頓”。
嫋嫋升起的白煙裏,凝視着這堵生還之牆的衆人只感覺到一股無力。
很多人會將這種爲了生存而自我封閉的行爲看作是“圈養”,將那堵拯救了所有人生命的高牆比作牢籠。
也有很多人,在遺忘了恐懼的數百年後,選擇振臂高呼:追求所謂自由,“奪回家園”。
甚至還怪責拯救了所有人的先輩,將它們視作懦弱的膽小鬼。唾罵,針對,推翻,拼盡全力去認證,自己那讓更多人重新回憶起那股絕望恐懼的“理想”是“正確”的。
他看不到,或者無視了,腳下的那些,重新沐浴在未知鐮刀下的血泊與骸骨。
人類,總要對“外面的世界”心懷敬畏。
“蘭姐我們都就位了”
“嗯。”
掩護着最後一個人進入千家遺蹟,蘭茹欣眺望着那堵耀眼遮目的火牆,手中依然緊攥着指虎與匕首。
將整個區域重新包圍了起來。
“所有人儘可能地往後方靠,遠離火牆,做好一切準備。”
說罷,蘭茹欣帶領着剛纔一起行動的刺殺特化組走向了一邊,在哪裏,有一隻被燒成乾屍的歸一者即將突破火牆。
蘭茹欣等人站在遺蹟的院牆內,在靈媒的眼中,一股不能說微弱的淺綠色防護罩立在院牆斷壁上,隔開了蘭茹欣與歸一者。
當然,蘭茹欣也是能“看到”這個防護罩的。
“嘶嗷”
乾涸的嚎叫彷彿帶着哭腔,終於從火牆裏突破的歸一者雙
臂前伸,彷彿是在渴求着住蘭茹欣等人。蘭茹欣凝視着,手中攥着的指虎將她的手掌勒出了一個深深地血印子。
終於,那乾屍般枯槁的手終於碰上了那堵翠綠的防護罩,蘭茹欣也將指虎擡到了下巴左右的位置。
“嘶嘶嘶”
防護罩令人寬心地有了反應,但並非是蘭茹欣等人意料之中的那種“攻擊性防禦”。
蘭茹欣等人看着在歸一者手臂上搖曳的樹苗,植物的特徵已經完全取代了歸一者伸出的手臂。
深棕的樹皮是硬化的皮囊,血管與肌肉化作了白嫩的木肉。交錯盤根的樹藤蜿蜒而下,深深地從歸一者的手臂中扎入到泥土裏,
“咔咔”
數目的生長之聲開始了起伏,被“抓住”的歸一者們正以一種可觀的速度樹木化,以殘酷的後果停下了同伴們的行動。
外神的位面裏,見到這一幕的海德拉開始了浪潮的翻滾,一個半虛半實的骷髏頭逐漸在翻滾中涌到了海面上。
千家遺蹟內,終於可以告一段落的蘭茹欣心情一鬆,隨機涌上來的眩暈讓她的身體一歪,在即將一屁股坐到地面的瞬間被身旁的隊員扶住了身體。
“謝謝。”
輕輕地道了聲謝,蘭茹欣用手心狠狠地錘了幾下自己脹痛與發暈的額頭,隨後搖搖晃晃地走向了醫療組所在的地方。在那裏,由於精神上的刺激與守護靈的離開,現在的葉闌心仍在昏迷當中。
蘭茹欣盤腿坐在了妹妹的牀榻旁,不遠處的許風遞過來一瓶清水,另一邊的千和正拿着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來的法杖向自己跑來。
“怎麼了”
“蘭姐,是這樣的,我剛纔和母親進行了一次聯絡,在分析後,母親說這個陣法是最近才張開的,只允許這個星球法則認可的一般生靈進入,根據我們的推測,這個陣法很可能不是用來防禦,而是用來,療傷。”
說到這裏,一股冷汗從蘭茹欣的後背裏冒了出來,最近張開的療傷用屏障,這個結論換句話說就是此地有什麼東西在療傷。
甚至極有可能就在這屏障裏面
“所有人,隨時做好突發準備,在這個屏障裏,可能不止我們”
“那棵樹”
“”
恢復到能動狀態的墨薇坐在病牀上,伸手遙指向了位於千家遺蹟後院的土丘。
所有人這才意識到,自從進來之後所感覺到的維和感究竟是什麼。
“那裏,什麼時候長出來一棵樹,不對,距離我們上次離開還不到兩個月,就算是移植也不可能長這麼大”
似乎在迴應着那名隊員的自言自語,土丘上的參天大樹開始了一些微笑的顫動,氤氳的霧氣升騰而起,其樹幹所結的粉色小花以半開半合的姿態搖
擺了起來,發出了一陣陣悅耳的風鈴聲。
似是鳳啼。
“看來,那棵樹就是這陣法的主人。”
“但按照林書文的書裏中描寫,這棵樹應該是“木元素”的龍凰。”
“現在不是拿小說做判斷的時候。”
蘭茹欣扶着許風的肩膀,搖晃着站了起來,她作爲整個團隊的指揮者,必須要有足夠冷靜與理性的判斷力。
“所有人暫時不要去那附近,尤其是文羽,那裏暫時不要去採藥。”
所有未知的存在都將其放在假想敵的位置;
所有無法判斷的事物都按着最差的結果來制定計劃。
這是人類自亙古以來刻在靈魂裏的經驗。
對於蘭茹欣來講,現在最好的選擇就是以假想敵的方式避免節外生枝。
拖到林書文來,對,拖到他來。
然而在她沒有注意到的地方,“默語”正摸着自己印有海德拉圖案的紋身,似神亦無神地在醫療組區域內走動的。
就像是在,尋找着目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