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間之暗。”
“辭世之光。我是林昊,有什麼事嗎”
“您好,林昊先生,這裏是前臺,根據您的訂單,您將在明天中午十二點退房,請問還需要往後補訂嗎”
“是明天中午十二點,對吧”
“對,請問您還要往後延期嘛”
“不,不需要了,謝謝,謝謝”
林昊顫抖着放下了手中的電話筒,身爲林書文親生父親的他,終於迎來了這幾個月軟禁生活的終點。
藍星曆2020年,天都時間八月二十四日上午八時,距離內戰結束已經過去了整整兩個星期。
新州市的街道上,已經放假的學生們三兩成羣,或頂着黑眼圈,或揹着書包地走在大街上,有的回家,有的上學。
初生的朝陽正逐漸增加着溫度,燥熱的清晨裏,一個美麗的身影在新州市的街道上踱步,她頂着一頭銀灰色的長髮,在空中肆意地飄舞着,與常人極度不相符的優雅氣質滿溢在她的舉手投足之間。
那就是最近新加入進神州國國籍的格蘭國最小的公主,十六歲的娜婭伊麗莎白。
十字路口的紅綠燈從綠色轉變爲了紅色,娜婭揹着手,優雅地停駐在一個身穿黑色皮衣女性的身邊,嘴角帶着若有若無地笑意。
“你身上,有一股藥味,如果要騙人的話,還是多噴點香水爲好。”
還沒等蘭茹欣反應過來,在她身側駐足的娜婭就已經優雅地飄向了另一邊,她望了眼對方的背影,只感覺到自己的右眼皮在瘋狂地跳動着。
她猶豫了一下,想要追上那個古怪的少女,但身側傳來的喇叭聲,卻讓她不得不扭向了十字路口。
過了這個路口,就是她的養父蘭楚與養母周欣的家。
踏過了人流的路口,垂着雙手的蘭茹欣輕輕地擡起了還在綁着繃帶的右臂,湊到鼻前,聳動了幾下鼻尖。
果然是一股子藥味與血味。
蘭茹欣皺緊了眉頭,轉身走向了養父母家樓下的超市,第一次走進了買賣化妝品的區域。
新州市的另一側,一襲黑色西裝的許風正坐在副駕駛座上,與自己的叔叔,也是“影殺”主管關係網絡的組織“千”的首領徐默,一同前往獨屬於“影殺”犧牲烈士的陵園。
黑色的普通轎車上,只有他們叔侄兩人。
“你帶了什麼”
“鞭炮,紙錢,還有裱和黃紙,我在養傷的時候親手拿大銀元砸的。”
“和往年一樣。”
“改變並不總是好的,就比如祭拜這種事情,重複了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傳統,往往比某個機器做的死板紙模要有誠意一點。”
許風側靠着車門,透過拉下一點的車窗向外眺望着。
同樣傳統的轎車
內飾裏,只有實體按鈕的音響正小聲放着上世紀的情歌,彷彿時光倒退到了2000年初。
“你總是這麼成熟,有時候我會拿你和小逸歐陽逸去做對比,但明明小逸他都成家了,你卻在很多地方要比他成熟得多。”
徐默碼着方向盤,歪頭看了眼副駕上的許風。
“你不也一樣嗎大叔明明明年就五十的人了,不僅沒成家,還跟小孩子一樣不把名字改回來。”
在這個瞬間,許風很明顯地帶着一種少年郎的俏皮。
“有些事情時間是抹不過去的,不過也不對,或許等我死去了,我會立個遺囑,把我墓碑上的名字改成許默吧”
車載音響靜靜地播放着一曲加州旅館,兩個繼續在人生道路上旅行的旅人,靜靜地前往着今日的,名爲追憶的“旅店”。
而在他們的前方,滿頭大汗的“留情”正在陵園的角落裏揮舞着鋤頭,倔強又堅定地爲自己的“兄弟”挖着長眠之所。
因爲“金銘”的背叛,“影殺”大部分的成員們都不同意將其安葬在陵園裏,畢竟背叛知遇之恩的恩人,玩弄陣亡同伴的屍體,這兩條的任何一條都是無法被人所容忍的罪行。
但“留情”卻是個死腦筋,在這兩個月裏,他戴着屬於“金銘”的鍍金吊墜,一個接着一個地對內戰裏倖存下來的戰友們下跪認罪,請求他們可以在原諒書上籤個名字。
只爲了自己曾經的兄弟可以在死後安息。
膝蓋被磨出了血,額頭已經磕到見骨,愚笨的“留情”只能以這樣的方式來求取他們的原諒,最終,在許風和風許鳶的建議,以及超百分之六十倖存者的簽名原諒下。
“影殺”做出了決定:
“可以將曾經爲“影殺”而戰,並且雖然背叛,但仍爲情義死守己方關鍵祕密“引力”計劃的戰士“金銘”安葬在新州陵園外圍角落,但其墳墓必須由請求人“留情“獨自挖建,並且在安葬後,請求人“留情”必須在陵園掃墓白天,以告其他烈士的在天之靈。”
“留情”所在角落的右邊一千米處,放完鞭炮的歐陽逸正凝望着身前的衣冠冢,那是莫雲飛的墓。
“你這傢伙,難得爽約我一次,呵,這酒,我們在這裏喝了吧”
歐陽逸舉起手中的半斤白酒,敬了下身前的墓碑,仰頭,一飲而盡。
“啪”
另一隻手上的半斤白酒連同酒瓶,被歐陽逸猛地摔在了地面上,稍微被嗆到了一些的他咳嗽着,哽着脖子,滿臉通紅:
“走好”
在他的身周或悲痛或豪爽的弔唁聲,逐漸蓋住了他離去的腳步。
藍星曆2020年,天都
時間八月二十四日正午十二點,在廚房勞作的老母親聽到了一聲熟悉的開門聲。
院子裏的土狗大聲地叫嚷着,從門道里傳來的聲音正難得地輕聲呼喚着它的名字。
老母親放下了手裏的菜鏟,小跑着走向了門道。
“媽,我回來了。”
“回回來就好啊”
林昊的母親,林書文的奶奶,七十六歲高齡的王霞抹着眼淚,一下一下地拍打着自己失蹤數月的兒子,聲音哽咽。
身後的堂屋裏,耳背的老父親林東推開了堂屋們,隨後咬着牙抄起了柺棍:
“你媽了個腿彎子滴你跑哪去了”
那個柺棍高高揚起着,遲遲沒有甩向那個不孝的兒子,林東轉過身,偷偷地抹了幾下眼角。
孫子已經不在了,如果自己的兒子再遭遇不測,他們夫妻倆,真的
“汪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