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在說話之際,屋外有人高聲大喊着柳楊的名字,接着屋門被一腳踢開。
一個留着鬍鬚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
柳楊大爲不滿,正要破口大罵忽然看清來人,頓時氣焰全無。
“爹,您老怎麼來了?”
來人正是戶部尚書,柳楊的父親。
“跟我回府,你有重病在身,出不了遠門。”戶部尚書沉聲道。
“我沒病啊,明天就出發了……”柳楊不明所以。
“跟我回去!用不着你出征。”戶部尚書打斷了柳楊的話。
“我是禁軍,必須隨隊出征。”柳楊沒打算回去,他柳少可不想被扣上臨陣脫逃的帽子。
“混賬!”戶部尚書把臉一沉,道:“讓柳舞替你去,你跟我走。”
說罷拉着柳楊就走。
“柳舞沒修爲,讓她去草原容易死,我不用別人替代,我要親自去殺妖。”柳楊不太敢掙扎,一隻手扒着門框不肯走。
“她是你的丫鬟,替主子去死天經地義。”
戶部尚書一把掰開柳楊的手,在走出屋門的時候看了眼柳舞,道:“記住,從現在開始你就叫柳楊,如果死在草原,我爲你風光大葬。”
說完這句話,戶部尚書拽着柳楊走出大門,離開了西營。
能看到柳楊滿臉的不情願,又不敢忤逆他爹,想必這次回府一定會被關起來,暫時出不來了。
戶部尚書愛子心切倒也無可厚非,捨棄柳舞的做法卻讓人覺得心寒。
“少爺放心,我替你去草原。”柳舞的聲音不大,說得心甘情願。
柳楊走後,屋子裏只剩下四個人。
桃扈沉默不語,不知想着什麼心事。
“桃大哥不走嗎。”小石子沒話找話道。
“走不了,我爹只是刑部侍郎,再者說我也沒有丫鬟啊。”
桃扈嘆氣道:“四個禁軍大營,除了柳楊沒人敢帶丫鬟進來,他不去草原就算被發現也沒人敢說什麼,捅到皇帝面前多說挨頓罵,換成別人是要掉腦袋的。”
小石子訕訕的笑了笑,有心勸幾句,也不知說什麼是好,最後悶不做聲。
這一天,皇城裏愁雲慘淡。
大戶人家更是哭天搶地,猶如生離死別。
第二天是大軍集結的時刻,清晨時分,雲極回了趟桃花巷。
一路上看到許多行人愁眉苦臉,尤其是桃花巷這種豪門匯聚之地,幾乎每戶人家都能聽到哭聲。
看來自己的同僚還不少,雲極自嘲一笑。
聽說雲極要出城,阿瑤忙活着準備了很多幹糧小喫。
女孩忙碌的身影,讓雲極覺得心裏一陣溫暖。
吃了頓早飯,回到自己屋子,收拾幾件乾淨的換洗衣裳。
收拾完包裹,雲極看了看四周的桌椅傢俱。
他很喜歡這裏,小小的院落有一種家的感覺,不知這次草原之行還能不能活着回來……
桌腿下的淡藍小花依舊開放着,孤零零顯得十分異類。
“替我住在這裏吧。”
看到小花,雲極又想起了螺殼。
如果小花的盛開真是熒光的功效,那螺殼就成了真正的寶物。
“螺殼裏的熒光難道是傳說中的月華?月華之力能滋養萬物,不知能不能養好心脈。”
&nb
sp;雲極把玩着手裏的螺殼。
但這份希望有些不切實際。
朽木生花雖然稀奇,未必就是螺殼裏的熒光所致,也可能是花種子飄進了桌腿裏纔開出花朵。
畢竟住在湖邊空氣潮溼,桌腿又是木質,年頭長了就是長出些蘑菇來也不足爲奇。
收起螺殼,深呼一口氣,心情變得平和了許多。
人生起起落落,有失有得,一顆平常心纔是最重要的。
隔壁探着魚竿,湖邊有雪,融化之後混着泥沙,看起來有些渾濁。
“水渾了,魚好像少了。”雲極站在牆下,望着湖面。
“是啊,水渾了,不好釣嘍。”老者起竿,魚鉤上依舊沒有魚餌。
“原來這裏是左相的宅子,見過大人。”雲極在牆這邊躬身一禮。
“不是我的宅子,是位老友的別院,他太忙了無暇打理,託我照看一二。”王駁岸擺擺手示意無須多禮。
“羽林軍出征草原恐怕會傷亡慘重,大人不覺得此行欠妥麼。”雲極道。
“陛下金口已開,無法逆轉,羽林軍本爲陛下近衛,該當爲國出力。”左相沒在意雲極語氣中的質疑。
“二十萬羽林軍有大多是紙上兵,沒有戰力,去了草原也於事無補。”雲極道。
“羽林軍是不堪一擊,但至少還有你這位小將軍。”左相呵呵一笑,笑容裏藏着一股苦楚。
“我一個人能有什麼用,國師推薦禁軍出征究竟有什麼目的。”雲極問出了藏在心裏的疑問。
“是啊,他有什麼目的,我也想知道啊。”左相沉沉的嘆息一聲。
雲極有些意外。
原來權傾朝野的左相依舊看不透國師的用意。
日上三竿,龍溪城外二十萬大軍集結完畢。
但凡記錄在冊的羽林軍有一個算一個,全部在列。
人數雖多,這二十萬大軍卻整整齊齊的垂頭喪氣,不像出征的戰士,倒像一羣上刑場的囚徒,臉色死灰,鬥志皆無。
哀兵必敗,此行草原前途未卜。
雲極環顧着四周的同伴,暗暗搖頭。
寒風冷冽,雲極緊了緊包裹,背心處傳來一股溫熱。
包裹裏裝着阿瑤精心準備的小喫,現在還是溫的。
想起阿瑤擔憂的目光,雲極不經意的笑了起來,他嘴角的笑容與周圍人滿臉的哭喪形成鮮明對比。
“看看人家,猛人就是猛人,去草原了還能笑得出來。”
“人家連那個阿獅藍都不懼,更不能怕妖獸了。”
“要是我們羽林軍多幾位這等高手,這次的勝算也能大些……”
號角響起,大軍開拔。
地面上籠罩一片片陰影,好似雲朵。
擡頭看去,十丈左右的半空中出現了一艘艘大船,船上沒有舵手沒有桅杆更沒有風帆,而是堆放着一門門黑漆漆的火炮。
每一艘大船上都站着一位築基期的都尉,數量有三十餘艘。
能飛空的大船是一種飛行類的法器,大多情況下用來載物,速度與戰馬相差不多,並不太快。
這三十艘飛行法器,裝載了三千多門火炮。
一位金丹大統領,數十位築基都尉,加上三千門火炮,這份戰力已然十分驚人。
相比之下,二十萬公子兵像是去打醬油的,除了人數上唬人之外,雲極實在看不出有何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