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腳步。
響箭一出,粉身碎骨。
這是勇士衝鋒的號角。
沒有人能夠退縮。
他微微猶豫了一下,還是狠狠一跺腳,折身往囚車旁邊衝去。
本來隨着他後撤的衆人,也一瞬間調轉步伐,跟隨他的腳步,重新往回衝去。
此時,他們距離沈不易,不過咫尺之遙,沈不易把一切看的清清楚楚。
心中不由得一陣嘆息,今日只怕又是一番流血了。
囚車裏的阿史那東里,看在眼裏,急在心裏,他高聲喊道:“吳榮,你等一下,我有話要說。”
馬背上的吳榮,嘴角拂過一抹冷笑。
他很清楚,阿史那東里,是要說什麼。
吳榮手一舉,所有的百騎司成員,立刻停止了動作,站在了原地。
“吳榮,當年太宗皇帝,對我頡利可汗一族,有寬厚之恩,今日,還請效仿之。”
“哈哈哈。”
吳榮一陣仰天大笑,看着囚車裏的阿史那東里,他點點頭。
“很好,算你有自知之明,我給你半燭香的時間。”
阿史那東里,感激的看了吳榮一眼,心中很是複雜。
想不到,自己高傲一世,最後,還要死狗一般,乞求他人的可憐。
但是,爲了保存住突厥一族的血脈,他不得不這樣做。
阿史那東里,環顧四周,大聲說道:“我,阿史那東里,一人做事一人當,要殺就殺我一個,不要牽連無辜人等,該走的,都走吧。”
很多不知情的百姓,自然聽不明白這番話的意思,你看我,我看你,交頭接耳,開始竊竊私語。
老三光利亞,卻是暴喝一聲。
“大哥,我們突厥一族,頭可斷,血可流,骨頭不能軟啊。”
說完,居然飛身而起,朝着吳榮猛撲過去。
吳榮雙腳較力,身子騰空而起。
順勢長劍揮出。
噗嗤。
光利亞眼前一花,緊接着,脖頸一涼。
圍觀的百姓,就見寒光一閃,接着,便是光利亞被身首異處。
阿史那東里,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陸開,號稱長安城第一快刀。
而很顯然,吳榮比起陸開,似乎還要快上幾分。
光利亞的屍首,在地上咕嚕嚕的滾出去很遠,才停了下來。
人羣中,本來躍躍欲試的突厥族衆人,皆是渾身一震。
光利亞的功夫,不說最高,但是也高過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
只不過一個照面,便被人斬首,這樣的實力,對他們來說,已經是高山仰止一般的存在。
吳榮見震懾住了衆人,也想見好就收。
畢竟這裏是長安城,畢竟自己是監斬官,如果出現大規模的騷亂,對自己有害無利。
想到這,他朗聲喊道:“阿史那東里犯的乃是死罪,誰敢上前,與之同罪。”
阿史那東里忍住悲傷,睜開眼,大聲喊道:“我要去見騰格里,誰再上前攔我,我死了也絕不放過他。”
說完,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老二完古耶,痛苦的捂住了胸口。
再擡頭看了看地上的光利亞。
完古耶分開人羣,大踏步的走了出來。
衝吳榮一抱拳。
“這位將軍,請允許我爲光利亞收屍。”
沈不易暗暗豎起了大拇指,是條漢子。
同時,他也跟更理解,爲什麼安史之亂能夠禍害唐朝那麼多年,突厥一族的某種精神,是深入骨髓中的。
吳榮很顯然也是吃了一驚,心中對眼前的漢子也是非常的敬佩。
居然膽敢大搖大擺的出來要求收屍。
那邊陸開,一擺手裏彎刀,就要上前。
被吳榮一個手勢給止住了。
吳榮盯着完古耶,一字一頓,很認真的說道,“我敬你是條漢子,屍首給你。
但願不要再讓我遇見你。”
完古耶躬身謝過,解開上衣,上前包起光利亞頭顱,又抱起光利亞的身子,動情的看着囚車裏的阿史那東里。
四目相對,眼神複雜,卻誰也沒有說一句話。
看着完古耶消失在街角。
吳榮和阿史那東里,不約而同的鬆了一口氣。
沈不易不由自主的喃喃說道:“真漢子,真漢子啊。”
忽然,一個柔軟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沈公子,爲何這麼多感慨啊。”
沈不易嚇了一跳,轉過身,在自己身後,不過兩尺遠的距離,站的正是婉兒。
“原來是婉兒姑娘。”
想來也是,婉兒和阿史那東里,肯定是有很直接的利害關係,今日肯定是要來現場的。
“沈公子,我是來向您道謝的。”
婉兒說着話,朝着沈不易彎腰施禮。
沈不易連連擺手,“婉兒姑娘,快快平身,何出此言啊?”
婉兒直起身子,又往沈不易跟前湊了湊,低聲說道:“聽聞沈公子答應可汗,要送他去見騰格里,這份大恩,婉兒無以爲報,願意終身服侍公子......”這個。
沈不易有點頭大,而一旁的風五,心裏反倒是有點高興。
畢竟他還是個孩子,心中只是在想,太好了,又多了幾個人伺候公子,自己又可以少做點活了。
沈不易卻是微微搖頭。
“婉兒姑娘言重了,我不過是奉命行事罷了,這乃是皇上賢德寬愛,廣施德政的結果。”
官腔,標準的官腔。
婉兒自然是聽得出來。
但是在這大庭廣衆之下,過多的爭論,也沒有太大的意思。
“不管怎麼說,這份恩情,婉兒記在心裏,等了結了此事,我便住進沈府,給公子端茶倒水......”什麼,這就要住進我家?
沈不易嚇了一跳。
還端茶倒水。
這潛臺詞,他還是聽得出來。
都說唐朝民風開放,沒想到,婉兒姑娘更是奔放啊。
“咳咳,那個,婉兒姑娘,請聽我一言。”
沈不易清了清嗓子。
“如果你真的想要報答我,就不要去我家,你還住在長壽坊,我如果有什麼事情需要你做,就讓風五去通知你。”
風五聽了,心裏一陣無語,你倆的事情,怎麼最後受累跑腿的成了我。